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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仪景现在唯一能仰仗的,能攥在手里的筹码,就是剑下的越清规。

    他此刻无比地期盼,越清规现在还没恢复神智,否则他就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了。

    不过好在,老天爷对他不算太刻薄,越清规此刻还神志不清,根本不懂得反抗。

    柳仪景强撑着,剑刃死死抵着越清规的喉咙,划出了一条不浅的血痕。

    “柳仪景,你胆敢伤清规半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谢霜华沉声道,“你现在放开他,我还能从轻发落。”

    “哈哈哈,从轻发落,什么从轻发落!我行下了那么多恶事,害死了那么多人,还祸害了那么多同门,如何从轻发落?到最后还不是要我死么?”

    柳仪景的双眸通红无比,周围还聚集着无数凶尸,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所有人都准备着给他最致命的一击,好一举要了他的命。

    “我没错的,错不在我的,是老天不公,是师门有负于我!是修真界愧对了我!我不会认输的,死都不会认输的!”

    “大师兄,你只看到我如何伤别人,可都没看见,别人是怎么伤我的!是你们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脏了,臭了,烂了,彻底低贱到了尘埃里。你们所有人都见证了我的不堪,但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不要!”

    洛月明伸出手去,失声惊叫,就见柳仪景一剑割开越清规的喉咙,然后将人狠狠往尸群里一推。

    那些凶尸闻到了血腥味就跟不要命似的,纷纷扑了过去。伸出利爪,试图把越清规撕碎!

    柳仪景捂着肚子,趁乱逃了出去,他拼命地跑,拼命往前跑。

    就像当初他有一次从地牢里逃出来,拼了命地想要逃出去。

    可还是被柳宗师抓了回去。

    “你这贱奴竟然还敢逃跑,看来还是本座对你太好了,这才让你有了可趁之机。今夜,本座绝对不会轻饶了你,必定赏你酣畅淋漓的两百鞭子。”

    不管事情发生了多久,那些曾经的噩梦宛如附骨之蛆,如影如随。

    不管他多么想忘记,就是没办∫磐,在夜以继日地折磨之下,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所有人都讨厌他,厌恶他,憎恨他,所有人都觉得他脏,觉得他贱。

    从前没人爱过他,以后也不会有人爱他。

    世人独爱洛月明,无人爱他柳仪景。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柳仪景终究没了力气,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死死捂住肚子,眼泪就在眼眶里将落未落。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似乎想要找寻什么人。

    “越师兄,越师兄!你怎么样了,越师兄!”

    洛月明双膝跪地,两手死死按住越清规的脖颈,大声唤他。

    越清规双眸失神,仿佛不知道痛,也听不见声音,瘫倒在血泊里,眼睛仍旧望着柳仪景逃走的方向。

    鲜血从他的喉咙处喷了出来,沾湿了衣衫,淋湿了地面,溅了满脸。

    “越师兄,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柳仪景手下没了力道,没割断气管,你不会有事的!”

    待处理完了尸群,洛月明招呼着几个人过来将越清规抬到干净的地方。又寻来水囊纱布,还有止血的伤药,由两个人拉了条帘子,暂且挡一挡。

    谢霜华见越清规双眸失神,抬手在他眼前一挥,沉声问他,是否能听见。

    越清规也不答,整个过程中一声不吭的。

    直到处理好了伤口,洛月明才大松口气地道:“幸好柳仪景当时灵力溃散得厉害,手上没有力道,否则那一剑下去,越师兄的头都要被生生割掉了!”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没理由啊,柳仪景灵力溃散了,尸群都不受他控制了,怎么越师兄还……”

    “月明,你随我出来一趟。”谢霜华起身,将伤药放在了越清规的面前,抬步往外走去。

    洛月明亦步亦趋地跟着,满脸不解地问:“大师兄,越师兄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柳仪景摄了魂?怎么看起来痴痴呆呆的?要不然,我用通灵海帆试试?”

    “不必了,他若不肯清醒,即便你吹断了通灵海帆,也未必管用。”谢霜华沉沉叹了口气,摇头道,“冤孽,我们师兄弟五人,除了玄度之外,皆已破道,此番不知清规是否能重拾道心,重回正道。”

    一径逃出了很远,柳仪景没日没夜地逃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满修真界乱窜。

    他不敢停下,生怕有人追了过来。

    也不敢闭眼,只要眼睛一闭上,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越清规的脸。

    被割开了喉咙,鲜血成水注状喷涌而出,飞溅在了他的脸上。

    那鲜血鲜艳guntang,成了柳仪景近期的噩梦。

    只要他敢稍作停歇,就会想起越清规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当时越清规没有半分反抗,眼中是那种悲天悯人的神色,一直望着他的方向。鲜血淌进了他的眼里,落在了他的眉间。

    直到柳仪景丢下他逃跑的那一刻,越清规的唇角还在蠕动,无声地唤他“茵茵”。

    他不是柳茵茵,即便以前是,现在,以后,他都不再是那个六识不全,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柳茵茵了。

    可越师兄仍旧同当年一样朝气蓬勃,满身都是书卷气,连晚风都对他格外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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