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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是大皇子。

    “三弟。”他的脸上却没有昔日常见的笑容了,嘴唇抿得死紧,几乎要成一条线。

    他的情感本就较常人淡薄了些,此刻却感到一阵无力与烦躁……兴许还有些他不愿意承认的失落与难过。

    总之他有些难以想象以后没有少年在的日子。

    “咳,大皇兄……”少年小脸惨白得骇人,却在努力扬起笑容,声音又轻又软。

    “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

    大皇子怔了怔。

    高兴什么呢?

    他向少年投来疑惑的视线,少年却摇摇头,不说话了。

    大皇子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也懂了对方为何要这么说,眼底微烁。

    却见少年暗淡的蓝眸中,几分盎然笑意。

    顾安琅也来了。

    “…皇兄,”床榻上的少年扬了扬唇,突然唤他,“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太子——不,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几乎是那一瞬间,他便想起当年少年和他说过的话。

    少年歪着头笑眯眯地趴在他的桌案上,不远处便是他一摞垒起来的奏折,“皇兄,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当时的自己垂下眸,嗓音淡淡,“何事?”

    “我希望我死后,墓边能有一棵凤凰木。”

    少年语调认真,郑重其事地这般和他道,“皇兄可以答应我么?”

    新帝皱起眉,不置可否,只当他在胡闹。

    临儿才多大,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

    “别瞎说。”他定了定神,并没有十分在意,却是笃定的语气。

    “临儿会一直健健康康的。”

    哪曾想,这才过去了一年还是两年,他又要面临一次生离死别。

    新帝抿起唇,强忍下险些滑落出来的泪水——他是皇帝,可不能如此丢人。

    “我记得。”

    不是朕,是我。

    “…那太好了。”少年笑容轻松了几分,缓慢地又合上了眼。宣帝紧张又不安地抓住他的手,少年的手纤细无比,很轻松便能圈住了,瘦得快要脱了相。

    “你是一个……很好很称职的皇帝,父皇的选择没有错。”

    他眼皮子重重一跳,又听见少年撒娇一般地轻声嘟囔。

    “想见……绍绍了。”

    少年剧震,瞳孔骤然缩紧。

    浑身被异物噬咬一般的疼痛,解庭南费力地掀起眼皮,目光又落在身侧泣不成声的安太妃身上,莫名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

    真好,过去是很轻易就能被赐死的林答应,如今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安太妃了。

    新帝知晓他要和安太妃讲话,便侧开了身子把位置让给他们。解庭南感激地看他一眼,眼角的余光又落在了女人身后、也是满脸泪水在抽噎着的小太监身上。

    郭福来抹着眼泪,哭得很是伤心。

    他挣扎着想要开口,“母妃,我……”对不起。

    却被人打断了。

    安太妃垂眸看他,声音却不容置疑。

    “嗯。”

    “什么都不要说。”

    解庭南嘴唇动了动,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女人分明是在哭,蓝眸中盈满了泪水,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少年的手臂上,冰凉却又温热。

    她却要努力扬起唇角。

    她俯下身来附在他的耳边,嗓音嘶哑,很低,又如春风拂面般温柔。

    “谢谢你,能让临儿在死后拥有如此幸福……如此被人惦念的人生。”

    少年微怔。

    【系统提示:经检测,到主播已满足主线任务“阻止南燕王朝的覆灭”的具体条件,正在判定该主线任务的完成度……】

    【系统提示:滴,完成度百分之一百,恭喜主播解庭南完成主线任务“阻止南燕王朝的覆灭”,所获得奖励将于……结算,请主播再接再厉唷~】

    【系统提示:滴,恭喜主播解锁新成就“后无来者”,请主播再接再厉唷~】

    他还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大脑却天旋地转,即刻间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安太妃温柔地抚上少年已然合上的双眸,终于压抑不住崩溃的恸哭。

    ……谢谢。

    【系统提示:滴,恭喜主播完成《摄政王的娇俏小萌妃》,并达成结局:故人如旧厮已逝。脱离副本中,正在为您跳转,倒计时5,4,3……】

    ·

    景平三年,南昭王病逝峄山,以亲王礼葬入皇陵。

    野史记,年仅十六岁的南昭王入葬那日,燕宣帝亲手在皇陵周围的青柏林间,郑重其事地栽下了一棵凤凰木。

    ·

    景平八年。

    相比于寂寥冷清的皇陵,那株屹立在青柏间的凤凰木就有些突兀了。

    正值花季,绚烂热烈的凤凰花在枝头盛放,风吹来时打落零星花朵,就如一颗火星骤然落入故人苍白的指尖,遍布了大片烧伤的痕迹,煞是惹眼。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紧。

    来人从树荫后缓缓走出,步伐一浅一深有些不稳。他微微眯起眼,看向树梢上绚烂的花朵。

    “三皇兄,”他的声音微哑,轻且柔,带点低沉的笑意。

    “你近来可好?”

    风送走了他的问候,树下再无一人。只留下一只用干草编织好的、颇为精巧的蝴蝶,静静地倚在树干上,像是下一秒就要乘风而起、扑腾着蝶翼飞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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