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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卫兵们跟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是肩负了伟大使命的,人人都想加入他们,加入这个不做人的组织里。 如此,大家便都能意气风发的走在街头,维护革命,摧毁一切阻碍社会发展的恶'势力。 即便是夜里,你躺在床上,你也能听到一队人马杂七杂八的在外面走,脚步声虽然比不上鬼子扫荡,但那气势是不多承让的。 “开门!”名叫红'卫兵的这群野生护卫队想搜查哪间屋便搜哪间屋,想批'斗谁便批'斗谁,这才是真正的革命嘞,都不知道过去搞得都是些什么。 对付列强算什么本事?这些敢于向自己人下手的好同志才是真英雄呢! 等到那帮比狗还能折腾的人走了,褚裟才下了床,他也不敢开灯,点了油灯俯身去看床底的邹成言,“他们好像走了。” 没人应,原来是邹成言睡着了。 褚裟并没有叫醒邹成言,他那张床小,没多少重量,于是他轻轻把床挪到一边,将邹成言抱了起来,就这样一路把邹成言送回了牛棚。 从六六年十月开始,种种越轨不法行为不再受到约束,致力于维护社会新秩序的红'卫兵们给干预不法行为的傻蛋们扣以“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帽子。 这群“人”总是会遇到些傻蛋,好在他们坚信理想,用近乎小人得志的嘴脸骑在了大家的头上。 这是很辛苦的,如果憋急了,他们只能在大家头上撒'尿。 这能怪伟大的红'卫兵们吗?肯定是不能的,还是要怪大家不懂事的。 如果我们跪下来方便他们作威作福的撒尿,便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邹成言在月光下写着褚裟布置的日记,他在构思的时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很多东西是不能写的,是会成为把柄的,还怕后人看了便不相信光明了,他便反反复复的改了好几次。 “你写的很大胆,我很欣慰你的勇气。”褚裟看的眼睛酸,他屋里的油灯不太好,靠近了熏眼睛,但离得远了看不清字迹。 “我知道不该写。”邹成言并不是个话多的孩子,时代的悲剧让他失去了孩子的单纯与不谙世事。他看见那些人那样对待褚裟,虐待爷爷,又想到含冤而死的父亲,他便有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气,他就写了。 褚裟看完后把本子放在油灯上,火焰沾上了本子,火苗一下子窜了上来。 “村里的榆树都被大家把叶子撸干净了,山上的野菜也被挖没了,我只找到了这些。” 褚裟叹了口气,他走到屋里唯一的锅前掀开锅盖,里面有三张地瓜面儿混着地瓜叶烙的饼,只有巴掌大,他拿了一张黑紫色的烙饼掰开,把大的那一半分给了邹成言,“成言啊,吃这个吧。” “我不要。” “给你就拿着。” “谢谢。” 邹成言把这半块饼塞进怀里捂着,上面还有一点点热乎气,这块饼软,他准备带回去给爷爷吃。 褚裟见了,又从锅里拿了个饼子塞到邹成言的手里,“把这个给爷爷带回去。” “嗯。” ☆、第 262 章 武斗在这场文化运动中并不很普遍,不光是众人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死一个人,还有大规模的械斗。 翻过了小小的北山,山那头一个叫“造反光荣”的小队,他们的炮火朝向了芦苇荡,听闻那里躲着一些“黑'帮”子弟。 几艘武装拖船进了河塘,炮弹从头顶呼啸而过,水柱滔天,水花四溅,血染芦苇荡。 这里有山有水,风景极好,水道纵横,河塘密布,成很大一片,有几十里的也有上百里的。 一个炮弹没了准头,跑错了地方,落在了大石头上,崩飞了无数碎石。 褚裟一把将邹成言拉进怀里,就地倒下滚了几圈后躲到了一颗树后面,他捂着邹成言的耳朵,“别怕,我在呢。” “嗯。”邹成言埋头在褚裟怀里,他的耳朵被褚裟捂住了,可是炮火声还是钻进了他耳朵里,他抬手捂住了褚裟的耳朵。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捂着耳朵,一直等到炮火停下。 他们两个今天不应该出来采草药的,天是个好天,但人不和。 褚裟发现自己心口的衣服湿了,他没有开口问邹成言怎么了,死的人太多了,很多人的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就这么负重前行,等待黑暗过去,渴求光明。 前些日子,邹成言收到了一封信,他小姑自杀身亡了。 不仅如此,在邹成言小姑死后,当时的*'*代表为看她的裸'体硬说她的肚子里藏有特务联络的密信,将她脱'光了衣裤,之后还对其开膛破肚。 那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孩,她爱吃糖爱看电影,总是买些零嘴送给侄子。 在家的时候,她是父兄手心里的宝儿,他们总是纵容她调皮,母亲和嫂子都爱打扮她。本该是像花儿一样绽放的年纪,她却命丧黄泉。 邹成言看到信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一刻他宁愿自己是个文盲,也许不认识那些字他还能自欺欺人。 他不敢让爷爷知道这件事,原本就断断续续的生病,再接受这样的打击,那爷爷还能撑到回城吗? 一个又一个重担压在了邹成言的肩膀上,他感觉自己快挑不动了。 褚裟拍了拍邹成言的背,他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六月了,太阳离得太远,阳光照不到他们身上,再好的天也没用,与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