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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算这样,也绝不可能会有人将他认作女子。

    贺摇清无聊到打了一个哈欠,这法令他当然早就知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台下立的那名说书人是谁的人,皇家朝廷之事,若不是刻意授意,谁敢轻易评议讨论?

    只是……贺摇清侧头看向谢凌与,这人应该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吧?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只要能护得平安就心满意足”的,可怜至极又愚昧无知的百姓啊。

    只要北疆有人守着,能护得百姓平安,无论是谁都是一样的——曾经说出这般话的你,现在听得楼下那些,心情又会是如何呢?

    转头望去,谢凌与眉头微颦,眼睫低垂,抿唇一句不吭,左手紧紧缠住了袖口的布料。

    时至正午,细碎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打进来,像是一场磅礴的大雨,铺天盖地的落了他一身,紧皱的眉头映着光——

    竟仿佛显现出了几分透明的脆弱。

    贺摇清心知这份脆弱是假的,只是因为阳光的原因产生的误会,可还是如同鬼迷心窍一般,双眸深色越来越重,等他回过神来,两人相距已经不过咫尺了。

    贺摇清仿佛能数清对面这人浓密纤长的睫毛。

    谢凌与转头,一瞬间竟看到他瞳色幽深,带着几分狂热暴戾的探究欲望以及满溢出来的阴郁晦暗,心里一惊。

    可下一瞬,这般神色就全消失不见了,这人扶上自己的肩,瞳孔里满是关心担忧:“你怎么了?”

    谢凌与眨了下眼睛。

    许是我看错了吧。

    第27章 无悲无喜

    一定是我看错了。

    “无事,只是有些走神,”谢凌与歉然一笑,“让你担心了。”

    贺摇清拍了拍他的肩,眉宇中还是缭绕着若隐若现的担忧,却说道:“没事就好。”

    谢凌与点头,转头继续望向楼下大堂。

    掌声和叫好声已经熄了,议论声还未停止,吵嚷的话语纷纷杂杂,恍若针尖一般刺进脑xue。

    “走吧。”

    他看着大堂众人,移开双眼站起身来,顿了顿,又重复说了一句:“走吧。”

    那些话语固然让人悲哀难过,可若为寻常百姓,自出生开始劳苦一生,大字不识,浑浑噩噩。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权力选择未来的人,一个从孩童之时就一眼望到了头的人,一个世世辈辈都过着同样生活的人——

    若是通明事理,固然教人欢喜,可要是人云亦云、易受煽动、只顾自己,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道路不平,所以马车有些颠簸,立秋之后天气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炎热,午后的日光温柔和缓,只晒着就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打瞌睡。

    谢凌与对着光微眯双眼,打了一个哈欠,看向窗外。

    “要到了。”

    谢凌与还未开口说,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回头不禁笑了起来:“我也正想说呢,没想到你只来过一次,就把路记得这般清楚。”

    我可不止就来过一次而已,贺摇清心中这样想道,面上不好意思地一笑:“以前不怎么能出宫,所以皇奶奶好不容易带我出来一次,就不知不觉把路都记住了。”

    “那往后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停了,接着有寺庙的钟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目力所及处惊飞一片鸟雀,庄严肃穆,禅意悠长。

    贺摇清率先跳下马车,回头笑道:“上次是你领着我,这次便该我带着你了。”

    映着参天的古树及潺潺的清泉,少年身姿挺拔,眉眼昳丽迤逦,笑容像是初见时桃花树下的春风,竟不可多得地显现出了几分略微的少年朝气出来。

    谢凌与顿感心头一片柔软,于是连说出的话都仿佛灌满了温柔:“那今天我就交给你了。”

    闻言贺摇清看了他几眼,眉梢微挑,转身踏上山底石阶:“走吧。”

    两人此刻来到的地方,当然就是那日初见时的山寺——山泉寺。

    作为有先皇亲手题字为“天下第一寺”的佛门圣地,除少数情况——譬如之前因太后长公主亲临所以封闭寺院,其他不管是什么日子,寺庙内都是熙攘而香火鼎盛的。

    今日却尤盛。

    只见通往山上寺庙的石阶左右,几乎每棵树上都挂着红带,有风吹过,长长的红带随风飘荡,其上墨色的字迹隐约可见。

    而过往香客,竟大多是些年轻男女、少女少年,或结对成群,或两两一起并肩行走,言笑晏晏,打趣嬉笑,较于往常大不一样。

    只因今日恰逢七夕乞巧佳节。

    按长安风俗,每逢乞巧,吃乞巧果、置乞巧物,以及入寺求缘,香桥灯会,兰夜斗巧等等习俗缺一不可,及至夜里,更是十里长街火树银花,宝马雕车玉壶光转,长灯彻夜不暗。

    “相传在红带上写下来年的期愿再挂到树上,就会有佛祖保佑,你想要写吗?”

    贺摇清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全都是骗人的,我才不要写。”

    闻言谢凌重重咳嗽了一声:“图个吉头又有什么不好呢?还有,今天在这里可不要再说这些话,快给佛祖道个歉。”

    虽然谢凌与也不太信这个,但在寺院里说这些话总归是有些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在心里道过一百次歉了。”

    谢凌与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笑着揉了揉他的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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