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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手中酒杯再度倒满,悠悠举起,对天户庄众人朗声道:“这杯酒敬在座诸位,从今以后我阙阳宗与天户庄团结一心,不分彼此!” 宗主敬酒,谁敢不笑纳? 明知是场面话,天户庄众人也不得不举杯高呼:“团结一心,不分彼此!”热烈的气氛震荡全场。 但偏偏有人不看气氛,云碧月截住祝彩衣杯中酒水,道:“师兄,扁师妹的病不宜饮酒,这杯我替她喝了吧!” “云师叔,你这就不对了!师尊的酒是敬给天户庄的,你又不是天户庄的人,怎能替人喝?”庄无相的弟子中有人不满道。 他一开口,身边人也跟着帮腔: “就是,我看她精神饱满得很,哪里像有病了?就算有病也不至于一口酒也喝不了吧?” “云师叔,你好歹也是阙阳宗的人,怎能帮着外人,下我们师尊面子?” 云碧月拧眉,这帮人分明是对祝彩衣之前的话怀恨在心,故意针对她。 再看庄无相,手持酒杯,笑而不语,显然是默许了弟子们的行为。 天户庄众人变了脸色,一名与扁秋双年纪相仿的少女斜眼睨着祝彩衣,一张瓜子脸娇俏明艳,五官精致,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 她用只有附近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沉道:“扁秋双,让你喝你就喝吧,就一小口也要不了命,别给咱们找麻烦了!” 其他人也点头: “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是大师姐的好日子,喝就喝吧,别惹事了!” 连尹无华也跟着劝:“要不,你就喝一口?一口应该没事吧?” 云碧月的火气“蹭”地一下就窜上来了,什么叫“就一小口,要不了命”? 扁秋双刚刚才咯过血,若是再经酒精刺激,说不定又会病发。 而且服药期间饮酒会大大加重肝脏负担,对她的病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群人什么都不懂,就大言不惭,为了点儿微不足道的面子,慷他人之慨,比阙阳宗那帮弟子更可恨。 “要喝你们去喝,她之前刚咯过血,不能喝酒。”云碧月秀眉一扬,凤眸一瞪,拒不妥协。 祝彩衣深感意外,她以为云碧月对她的好不过是装模作样的表面功夫,可是那人如今为她挺身而出的坚绝态度却也不似作伪。 她望向云碧月,云碧月也看向她,亮晶晶的眼眸盈满担忧与关切,如旭日暖阳缓缓融化她心上的那层坚冰。 祝彩衣不动声色地撤回目光,心情异常复杂。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稍微有那么一丝丝动容,想要去相信云碧月对她的好都是真的。 可是过往沉痛历历在目,当年小师妹待她一样亲密无间,背后还是布下天罗地网,哄她一脚踩下,万劫不复。 她已经不敢、也不能再信她了。 祝彩衣无声地叹口气,从云碧月手上拿过酒杯,满含歉意地看了她一眼,低眉顺眼道:“谢云师姐好意,喝一小口,应当无碍。” “你……” 云碧月面色不豫,恨铁不成钢地瞪她,扭过头赌气似的嘟囔:“好好好,你爱喝便喝,我不管了,等会儿再犯病莫要找我!” 话是这么说,却仍忍不住抬眸往祝彩衣身上偷瞥,时刻注意她这边情形。 祝彩衣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暗道这人果真心口不一,嘴上说着不管,身体倒是诚实得很。 她轻轻一笑,手持酒杯举到面前,杯中玉液清可见底,晃动着一圈圈微小涟漪。 这杯酒祝彩衣若真不想喝,在座谁都勉强不了她。只是她已引起庄无相注意,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喝便喝吧,反正身体又不是她的,只要折腾不坏,随便怎么浪都行。 杯子递到唇边,玉手微微一抬,清洌液体入口绵柔,从舌尖潺潺流淌,直到喉间才燃起无比浓烈的辛辣感,犹如骤然喷发的火山,一路从咽喉烧至胃腹,两侧肺部受到波及,也如火烧般灼痛。 祝彩衣右手扶着桌子,一股暖流自胃部往上涌,喉头一阵腥甜,她下意识拿手去捂,已经来不及。 ——扑哧! 果然有鲜血从口中喷出,殷红的血珠儿扬扬撒撒,淡青色衣襟转眼溅了红。 尹无华惊呼一声,欲来扶她,却被云碧月抢了先。 云碧月脸色大变,赶紧掏出一枚药丸喂进祝彩衣嘴里,急道:“都跟你说了不要喝,非得逞能!” 祝彩衣秀气的脸上面白如纸,无色的唇微微翘起,勉强撑起一丝虚弱无力地笑,弯起明眸看向她,轻声喘息道:“大夫,我知错了。” 云碧月搀起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将她纳入怀中,一手轻抚她后背,力道极尽温柔,生怕太过用力,将她单薄的身子骨弄散了。 直到祝彩衣脸色渐渐好转,才扭头环顾冷眼旁观的众人,最终将目光定在庄无相身上,冷然道:“你们可满意了?” 庄无相这才仿佛大梦初醒,假情假意地出言关怀:“扁师妹没事吧?既然身体抱恙,这杯酒不喝也罢,何必勉强自己。” 不是你们强逼着人家喝的吗?如今又说这种话,恶不恶心? 云碧月强压怒火,对庄无相道:“师兄,扁师妹身体不适,我要带她回去休息,改日有空再聊吧!” 也不等他回答,搀着祝彩衣便要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