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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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队在站罚球的队形,就等裘榆到位。 他似有所感,就这样半弯着身子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 袁木在方角处,场外围满男男女女,人头攒动,他和他却一下对上眼神。 袁木认命似的没有躲避这场对视,尚被情绪裹挟也要直面他。 裘榆能看破几层?难以沉寂的动心,笨拙的妄想,周身起汗的毛孔和发烫的眼睛。 篮球砸裘榆手臂上,他回神捞球,嘴型低骂一句cao。 传球的人举手示歉意,兄弟,不晓得你在发呆。 裘榆想说不是骂你,又觉得没必要,运着球走到罚球线。 篮球拍地引起隐微的震颤,通过地面漾至身体,场上许多声音,袁木的心跳奇异地认定裘榆,只和他的节奏贴合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他的心跳历来受他掌控。 裘榆屈膝托腕,巧力一掷,全场屏息以待没进,球溜了一圈篮筐边儿逃走了。 十四班几个队员松一口气,鼓掌欢呼。 前排的女生们气急败坏:什么行为!一点也不懂尊重对手! 旁边的男生劝:哎呀懂哪样,战术嘛,被他们气到了才憨。 裘榆面如止水,拿到球酝酿几秒,很快再投第二次,球脱手,又是擦边。 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运动员们开始满场狂奔,赛况重新热烈胶着。 女生们来不及点评,立刻投入到拉拉队角色,方才还心平气和的男生反而忍不住懊恼:咋个回事,明明他投三分啷个牛逼! 当事人看起来倒没所谓,甩甩头专心破防。 离下课没几分钟了,铃一响,哨长鸣,比赛结束,十四班最终没追上比分。 水泄不通的人群松散些,袁木张望四周,也想随之离开。 一班作为赢方没太过嚣张得意,也可能是体力消耗大,大家只是大笑着互相抱了抱。 唯独裘榆没参与,他脱离队伍径直朝袁木走去,气势汹汹。 他钉在原地没动。 球鞋更显裘榆高,离得近需仰的角度更大,袁木问他怎么了。 裘榆想他来,但没想到他会来。 臭不臭?先这样问。 还好吧。 打得怎么样? 还行吧。 裘榆两手搭自己腰间,垂眼看了看袁木空无一物的掌心,说:别人都有水喝。 他颊边还挂着汗,目光是静的,热气却张扬,似有若无蒸着他们俩。 袁木:有湿巾,你要不要? 体育委员拖着一提矿泉水凑过来,一人丢一瓶,对着裘榆喊:来来来,全场MVP,哎呀呀,这是我们班第一次赢! 裘榆:谢谢。 袁木:体委,我不用。 体育委员:每人都要有的哈,见者有份,普天同庆,我一会儿去找老李报销! 等体委走了,袁木拧开瓶盖,推到裘榆手里:有了,两瓶。 裘榆用瓶身抵住胸口咳两声,袁木转头看他,是在笑。 裘榆的衣服和包就在前面树下,他灌了半瓶水,缓了缓说:你一会儿帮我把外套拿回教室。 又加一句,可不可以?我和他们住校生回寝室冲个快澡。 袁木想他打个球带什么外套。 裘榆会错意:不乐意啊。 黄晨遇和王成星拥着一群男生涌过来:榆哥好牛逼! 少年们修整一下元气满满,两个人被推得趔趄,双双撞到铁网上。 偏偏他们还不知死活地挤攘,狒狒猩猩凑一伙了。 裘榆把袁木压在胸前,半瓶水洒出去三分之二,他已经拿得尽量远,还是防不住那么几滴溅来袁木脸上。 我cao。 裘榆细喘一下,伸出手背,在他眼睑下鼻梁上小心地蹭了一通,拿吧,是你害我丢了那两个球。 外套是纯白色。 这个星期,五天,如果碰上他们骑车上学的日子,早晨霜重,裘榆都会从家里带出这件外套。 但每每等上座了他又嫌麻烦,抛给身旁骑着另一辆自行车的人。 袁木说他也没多余的手,裘榆建议,那穿上嘛。 到了学校,袁木愿意就继续穿着,不愿意就脱给裘榆,他塞自己包里去。 还从没机会把它抱怀里。 白,柔软,像捧着一朵云。 裘榆和他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正下楼。 那堆男生勾肩搭背,他一人双手插兜走在中间。 一步一步往下落,即将消失时他微侧身,回了头。 深黄的银杏叶飘落在云上,心还砰砰跳,颜色美得不真实。 袁木愈发肯定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夏天。 他想起幼时在寒冬偶得的那个晴午,太阳是冷的,没有热度,依旧光芒万丈。 天总雾霭沉沉,有亮光就很难能可贵。 袁木高兴得要死,喜欢得要死。 在晴天想做的事情很多,想洗内裤,想晒枕头,想盖着被子在阳光下睡觉,想和钱进淌河边玩水,想去裘榆家里找他聊天看太阳。 可美好是短暂的,只有一个下午,只能选一件完成。 很莫名,他那天什么都没做。 无论做什么,那段好时光都会流逝对不对。 他直挺挺躺床上,眼睁睁看着太阳被山和云层吞没,然后自己被幽淡的无奈和悲伤笼罩。 好物易逝难挽留的道理,袁木在不谙世事时偶然领会到,坎坎坷坷成人后的体会自然更深刻。 夏天留不住的,怎么办。 每个人都叹无能为力的气。 小裘,你刚跟小袁说啥来着,笑那么好看?黄晨遇和他们闹够了,过来问他,之后看见裘榆一手一瓶水,立马把体委的头夹来腋下乱晃,偏心是不是!凭什么裘榆两瓶水!我要第二瓶你他妈说经费不够! 体委被摇得神志不清:我有吗......偏......偏你妈......放开我...... 裘榆往后望,袁木正埋首捡怀中衣服上蝴蝶一样的银杏叶。 相错而过,他不知道他回首。 回程中,杨岚清慌慌张张叫住路过的袁木,开口说话带些羞窘:袁木,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外套。 她指他看远处躲在树荫下的苏秦雨,她说她没留意生理期然后,不太方便想借来围着挡一下 袁木了然。 但这外套是裘榆的,我不好替他做决定。 可是,没有人会拒绝帮这个忙。 他把云让出去:好,不过这个外套是裘榆的。 杨岚清:那麻烦 袁木点头:他来了我会跟他说。 后来他怎么跟他说的。 有女生被生理期弄脏了裤子,你的外套被借去遮了。 谁? 女生聚一起,没分清是哪位。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还。 没。 好嘛,再说吧。 好吧。 临放学,杨岚清把外套给袁木,她代苏秦雨说谢谢,说完谢谢又说对不起,因为过手时才看见之前谁都没留意到的一抹褐红。 杨岚清红着脸赶紧收回来:不好意思,洗了再给你们吧。 袁木握住没放。 裘榆去办公室拿迟补的新课本还没回来,这次他把外套叠进自己书包:没关系,本来该我洗。 方琼守店的晚上,通常是袁木准备晚饭。 他今天拿了点钱给袁茶,让她去外面吃。 哥我吃完给你打包回来。 袁茶扒门边。 袁木把衣服泡在盆里,又拿一份钱给她:谢谢。 家里的衣服大多由袁木洗,尤其冬天,方琼和袁茶碰不得冷水的时候。 有洗衣机,只是油点偶尔需要浸泡手搓。 他也洗过她们生理期弄脏的裤子,滚筒搅不干净,便分离出来用牙刷处理。 袁木这次放许多洗衣粉,五颜六色的泡泡溢得满地板都是,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没事找事做。 但没关系,衣服很干净,仍然是洁白。 袁木把它挂去卧室里的落地衣架,拉好窗帘,脱鞋滚去床上。 躺着看,光影昏暗,真的很像一朵云啊。 这是袁木第一次在房间里抽烟。 一是他很讨厌残留的烟味,既冷又臭。 二是怕被方琼和袁茶发现。 三是日子久了会把墙壁熏黄。 袁木吸得不认真,但不得不说自己打破自己的禁忌还蛮爽的。 青色烟雾也像云,被风攘散的那一种。 天渐渐失亮,烟也渐渐燃尽,他伸直了手,高过头顶,把烟蒂按熄在那件湿润的外套上。 手指划了划,灰烬糊成一团。 也还是云,乌的那一种。 袁木敞开两腿,指尖从凸显的锁骨下探,擦过敏感的乳 头,柔软的腰腹,坚硬的胯骨,慢条斯理松开皮带扣。 是你害我丢了那两个球。 来一趟,活着嘛,就是不断解决欲望。 蓬勃的爱,无用的占有欲。 作者有话说: 补补。 第25章 绿沈 粘合剂 一家三口的生活过惯了,忽地多一副碗筷,餐桌还显逼仄。 裘盛世坐在老位置,那个凹陷的沙发。 老姿势,后倒,右手攥遥控器左脚搭茶几,目不转睛看电视。 拔了钥匙,没来得及放书包,裘榆先从裘禧颤颤悠悠的手里接过guntang的汤锅,送去饭桌。 已摆好的碗筷焕然一新,缺口的泛黄的又统统藏去碗柜里。 妈盛的饭?裘榆问。 裘禧点点头:神啊我哥。 裘榆返回去放包换鞋,问:你上个月怎么没有和袁叔叔一起回来。 裘盛世没听见,裘榆挡电视机前,把话重复一遍。 哦裘盛世像是瞌睡醒了,哦,厂里有点事。 吃饭吃饭。 许益清一趟端四盘火锅配料,从厨房里风风火火赶出来。 裘榆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性,许益清不管的话他也不会多余追问。 裘盛世慢慢起身,两脚盲找拖鞋:一次少端点嘛,看着好悬。 裘禧撇嘴,半真半假瞥这爸:啥都有你说的,你咋不来端一下。 裘盛世咦了一声,转着身子找鸡毛掸子佯装要打她,裘禧嘻嘻哈哈地跳到裘榆背后做鬼脸。 裘榆把她扯一边去:别碍着我吃饭。 哎我这哥哥裘禧一屁股瘫椅子上,佝偻腰背,长叹一口气。 裘榆快烦死她了,把她面前的碗没收:我看你还不饿。 裘禧见状赶紧恢复正常,坐正来抢饭:好了好了,错了错了哥。 哥,跟你商量件事。 裘禧正色,下周一我们开学了,你带我全校转转。 裘榆:自己转,我也生。 裘禧:太好了,那我去找袁木哥! 裘榆:你少烦他。 裘禧:你才烦人。 裘盛世听了一耳朵,问道:禧妹你录取结果是实验? 一中。 那我记得哥哥的学校是实验啊。 裘盛世谨慎道,没错吧? 裘禧:哥都转到一中一个多星期了。 无语,叫你多往家打电话吧! 裘盛世点头:不错,不错,感觉怎么样?老师同学都好相处吧? 还行。 那你得抓紧学习啊。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许益清动了,不满地打裘盛世的筷子:啧。 怎么了,讲这一句都要惹到你?裘盛世埋怨。 许益清现在似乎深谙和儿子的相处之道:少念叨他学习,少干涉他生活,矛盾再激化,再来一段叛逆期,谁也没辙。 我说得没错嘛。 裘盛世问,还有个两年还是一年就高考了对不对。 裘榆:明年。 裘榆看向裘禧,他理解她的瞠目结舌。 爸爸作为至亲,连儿子正读高几也不清楚,像荒诞喜剧。 但也合理吧,一个月见一次,他还不如天天来逛菜市场的甲乙丙丁熟。 许益清转移话题:明天周末,我们去给你和哥哥挑几件冬衣。 好! 裘榆说:明天我有事。 裘禧:啥? 聚餐,同学,一组的。 许益清感兴趣:袁木去不去? 也在。 裘盛世稀奇:你还和袁家那小伙子是同学? 裘禧现在听他说什么都不顺耳:人家有名字,袁木。 许益清:好,去吧。 她不自觉交代,好好相处,你要特地找他在的班级转进去,我也很赞同,两个人在一起互相照应 裘盛世:有没有女生? 他的筷子又被打一下。 裘榆:有,全是。 用余光看了看许益清,心底无故一阵烦躁。 现如今她的如履薄冰与战战兢兢,裘榆看在眼里又感到另一种不耐烦。 mama的两个模式都极端,不像mama。 他没有表露,他也问自己,怎样做你才满意。 第二天临近晚饭才得见袁木,他在楼下单腿支着自行车,恹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