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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氏倒是有些担忧贾珍,毕竟谁做官不讲究有些亲朋故旧,万一日后落难了也好有人帮衬一把。“夫人莫要担心了。这俗话说的好,这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前来贺喜的人那么多,可到时我真遇上麻烦了,能够伸手恐怕不会超过五家的。”贾珍看得透,想得也透,与其奢望同僚相助,倒不如最合皇帝心思的臣子,这样的话,皇帝就是为了自己也一定会保他的,至少性命无忧。当然,这不意味着自己要做孤臣,只是勋贵这一块虽然都是亲朋故旧,关系一堆,但是完全指望不上,这些人家日后只怕都会被新帝铲除干净。

    贾珍在通政司做得不错,整理各地上书的奏章这工作还是相当得清闲。但是户部可就不一样了,往来公文极多。贾珍是湖广清吏司郎中,下有主事二人,为正六品,散官等全且不记,上有吏部尚书和吏部左右侍郎,同僚更是极多。自己上班第一天的任务主要还是得先拜山头,贾珍笑眯眯地拜见过了上峰,又见过同僚,这才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他也不着急上手,只先熟悉手头上的那些文书报告,还有以往的文件,偶尔问问自己下面的两个主事。

    贾珍是实打实的进士出身,又有干才,还是郡马爷,自然没有人给他个下马威,只是终究不是特别热络,贾珍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路遥知马力,要打好同事关系也不急在眼下。说起来他的身份也蛮特殊,勋贵,皇亲国戚,清流,他似乎都沾了个遍。下面的两个主事倒是很热络,把这户部里的弯弯绕如数家珍地给贾珍说了遍,贾珍明白他们这么做的缘故,他可是他们这俩人直属上司,他若混得好,连带他们也更有体面和前途。

    “改日我定请两位喝酒。”贾珍听完了两人的话,笑着道,随即就叫这二人前去做事。自己继续专心琢磨这些文书报告还有账本子。湖广清吏司不单单是掌核湖北、湖南两省之钱粮奏销,还管着武昌厂课及游湖关课,并着各省动支耗羡银两案。若是将往年的那些资料全部都看一遍,不花上个半个多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贾珍只捡着近五年的先看,不得不提一句,这古代的账本子叫他着实有些头疼,明细虽然清楚,但是要仔细核实比较却是极花功夫。

    户部左侍郎许文清是严明先生的学生,因着严明先生的缘故,他和贾珍是有过接触,倒是和这个小师弟挺合得来的,俩人还时常联系走动。不过,许文清不是一个贸然而动,仅凭感情行事的人,贾伯希能不能在户部安安稳稳的,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他最多稍加提点帮忙而已。况且别看户部尚书对贾珍很不热络,但是心下对贾伯希这人还很是赞赏的。户部尚书对贾珍的好感还是因为贾珍自己的言行,就是贾珍也不知道他竟是无意栽柳柳成荫,究竟是何事暂且不表。

    许文清着急发愁的是另一件事情,现下南边竟发了大水,而各地的税银还没收上来,之前因重修运河以及圣上的陵园,花费太大,国库里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足够的钱去赈灾并安排灾后事宜。这几天,他和户部右侍郎两人急得上火,嘴上都起了泡。还是右侍郎想了一件事情来,这群勋贵没少欠国库银子,都拖了多少年了都还没还上,若是能有几家还上,便可暂且补了眼下这个空,等到江南税银以及其他各处的税银上缴国库,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主意虽好,可是却不好做。皇帝是个爱名声的,勋贵们不肯出银子皇帝也不会逼着他们出,可最后吃挂落的还是他们户部。纵然他们提出这主意,可若没有人能够配合的话,这戏别说唱下去,棚子都搭不起来。现下倒是有个机会,可也得看人愿不愿意配合,这事情可是得罪人的。右侍郎和许文清商量了好久,才算将这事定了下来,只看那人愿不愿意。

    右侍郎自觉自己和贾珍不是一挂的人,便把出面劝说贾珍这事交给了许文清去做。贾珍也没有想到进了户部没几天,自己的师兄就送了一份独特的见面礼,急着叫他把他们家欠的钱全部还上。 “放心,你们家欠得可是最少的,之前你们家每年都会还上一笔,尚书大人和右侍郎都看在眼里,记着你的好处。若不是眼下实在是急需要银钱,我也不会来和你说。”许文清拍了拍贾珍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狐狸似的笑容来。贾珍当年理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府上欠了皇帝不少钱,他原先每年还上一笔银子,既不打眼,又能刷刷皇帝的好感度,没想到竟是无意中还得了户部尚书的好感。当然,在他的提点下,荣国府也是如此行事。算起来他之前每年还上一万两,如今已补上了十一万的亏空,只剩下了九万两的缺口还没补上,确实数目不大,就是叫他现下全部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师兄恐怕指望的不是我们家这笔钱吧,不过是拿我当个引子,好叫他们也吐出钱来。”贾珍哪里看不出自己师兄的用意,这分明是打着抛砖引玉的主意吧。别以为他不知道甄家可是欠了国库将近百万的亏空,其次便是修国公,齐国公,还有西宁王等人家,也有数十万的亏空。史家那里这几年也在陆续地还上自家的亏空。他要是这么一打头还钱,还真是引人注目,其他人家就是心下再不愿,也要吐出些来,到时候他们这心头的邪火可都要烧到他身上来了。

    “小师弟果然是聪明人。”许文清浅浅一笑,道,“只看小师弟愿不愿意豁出去得罪人了。”“我不出头,只怕也会有人也会上本吧,打着为我表功的名义,提醒咱们这群勋贵把钱都还上?”贾珍挑了挑眉毛,这可是他愿不愿意答应就能解决的问题,不过这么看的话,户部现下还真是捉襟见愁了,况且这税银从下到上,层层剥削,最后能到户部手上的能有十之五六就已经是极好了,根据眼下吏治的情况恐怕只有十之三四,万一再出什么事情的话可真不好办了。不然的话,户部右侍郎等人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这可是往死里得罪勋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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