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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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为了毁灭而生。 他全身的每一处都浸透着无形的血腥气息和煞气。 他的名声甚至胜过传说中从地狱里的恶魔,是这世上最可怖的存在。 这位暴君的心情一差,就意味着又一批生命的逝去。 感觉到陛下的目光在他们这一众人身上扫动着,众人跪伏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呼吸都屏了起来。 然而,心惊胆战的众人却不知道,陛下阴鸷的目光看的根本不是他们,而是在他们之间走来走去的某个少年。 是的。 跟着萨尔狄斯来了政务房的弥亚正好奇地在一群人之间穿梭来穿梭去。 后来甚至在一名跪伏着的侍从面前蹲下来,还特意在侍从眼前挥了挥手。 只顾着冒冷汗的侍从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除了萨尔狄斯,其他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弥亚很纳闷。 原因到底是什么,他也搞不懂。 上座坐着的萨尔狄斯揉着头,抿紧了唇。 他今天叫人过来本来是想要处理点事,但是下面那个走来走去的身影让他烦躁得厉害。 头部隐隐作痛,那种疼痛感让他眼中逐渐泛出血丝。 戾气抑制不住地从身体深处涌出来。 无论是头部的疼痛感,还是烦躁的感觉都让他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而这个时候正好一名侍从为他呈上酒杯。 他瞥了他一眼。 那煞气翻涌的眼将本就心惊胆战的侍从更是吓得浑身一抖,托盘中的酒杯溅出几滴酒,落在萨尔狄斯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背上。 砰! 萨尔狄斯一脚将惊恐地想要跪下求饶的侍从踹飞出去。 侍从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头部一下一下扯着筋的疼痛感让他整个人都陷入暴躁的情绪之中,杀意毫不掩饰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侧的剑上。 眼看就要拔剑而出,在剑上染上血迹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是不是头痛? 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少年担心地问,一边用冰凉的手指帮他揉头。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手指上的凉意渗入肌肤之中,竟是将暴躁的情绪驱散了几分。 连带着头部像是被扯筋的痛楚都缓和了一些。 萨尔狄斯没有回答。 不仅仅是因为和他人看不见的灵魂对话会显得很诡异,更是因为他无法回答。 你是不是头痛? 你不舒服吗?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话。 他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以沉默相对。 虽然浑身散发的低气压仍在,但是差一点就爆发的杀气却散了开来。 他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在一片噤若寒蝉中开口道:全部退下。 在场的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惶恐地退了出去,捡了一条命的那个侍从更是浑身发抖地在他人的搀扶下踉跄离开了这里。 萨尔狄斯坐着没动。 他感觉得到那冰凉的手指在轻轻地揉着他的头。 少年清澈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要是头疼得厉害,我多帮你揉一会儿? 他沉默了好久,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闭上眼,靠在座椅靠背上。 你太容易生气了。 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昨晚也是,早上也是。 刚才也是。 总这么生气不头痛才怪。 少年在耳边一句一句地说着,嘀咕个不停。 不知为什么,平常就连所谓悦耳的鸟鸣声都觉得烦躁的萨尔狄斯听着少年的声音,却丝毫不觉得烦人。 或许是因为这声音莫名让人觉得轻缓舒适,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上回荡着的海浪,轻柔地掠过耳边。 在冰凉手指地揉捏下以及让人觉得舒服的声音的双重奏之下,令他暴躁的头痛感逐渐缓和。 意识一点点恍惚了起来。 身体仿佛坠入深海之中,整个人如融化在水中。 莫名令人感到安详。 耳边只有海浪的响声。 恍惚中,他看到了下方的深海,宛如无底深渊一把。 那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朦胧的视野中,他看见他的下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一点点地沉下去。 他下意识追过去,向那个身影伸出手。 但他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影向着无底的深渊坠落 萨尔狄斯猛地睁开眼。 目光与此刻正好与他脸对着脸的少年撞了个正着。 少年呆呆地看着他。 少年的两只手抓着他的衣襟。 他竖领的金绞线领扣不知何时被解开。 少年两只爪子正将他的被解开的领口向两侧扒开。 他的锁骨以及一小半的胸都已经敞露在少年的视线之下。 萨尔狄斯: 第183章 空气凝固了一秒。 少年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的两只爪子还分别拽在萨尔狄斯被扯开到肩膀两侧的衣襟上。 他说:我可以解释的。 萨尔狄斯一笑。 他不久前因为放弃杀死那个侍从而从剑柄上松开的手再度握住剑柄。 反手一把将利剑出鞘,然后向身前一掷! 剑尖从惊慌地猛地闭上眼的少年身体里穿刺而过。 虽然仍然如刺在空气里一般。 铿的一声。 被掷到高台之下的长剑的剑尖刺入石板半截,地面以上剩下的半截因为强大力道的余震而微微震动着。 眼角瞥了仍然紧闭着眼的少年一眼,萨尔狄斯低低地哼了一声。 他也懒得整理自己身上被轻薄他的少年拽得凌乱的衣服,径直起身离去。 萨尔狄斯离开之后,松了口气的弥亚睁开眼。 他站在王座之前,凝视着萨尔狄斯背影。 早上那匆忙一瞥中,他似乎看到了什么。 但是因为慌张所以没有细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萨尔狄斯已经换好了衣服。 那边的萨尔狄斯习惯穿敞露胸口的宽松衣服,但是这边的不一样,别说胸口,就连领口都竖立着遮掩住小半截喉咙。 这种感觉,像是一下子就变成了禁欲系。 不过话说回来,也没有禁欲系会毫不在意地在不熟的人面前换衣服吧? 弥亚正一边给萨尔狄斯按着头一边想着怎么能看看萨尔狄斯的胸口的时候,发现萨尔狄斯靠着椅背,闭着眼,呼吸均匀而平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告诉自己偷偷看一下就好、就一下下然后就偷偷地扒开了萨尔狄斯的扣得严严实实的衣襟。 他望着离去的萨尔狄斯的背影,想起自己看到的胸口上大大小小的疤痕。 尤其是胸口偏左的地方,有一个极深的狰狞疤痕。 曾经被穿胸一箭所留下来的疤痕。 几乎致命的伤疤。 果然 弥亚看着萨尔狄斯背影的目光很是凝重。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认。 他现在所在的世界,就是没有他存在的那个世界。 所以,萨尔狄斯失去了一只眼。 所以,萨尔狄斯没有留什么长发。 所以没有人在十几年前为萨尔狄斯挡住射向他后心的那支利箭。 弥亚垂下眼,他的目光非常复杂。 刚才,他看见了那些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着的人们。 虽然在那边的世界里,他也见过许多次众人跪拜在萨尔狄斯脚下的情形,但是这里不一样。 很不一样。 那边的人跪拜是因为崇敬和信仰。 而刚下跪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人们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惊恐和畏惧,仿佛坐在他们上方的那个人不是他们的君王,而是随时会杀死吞噬他们的魔鬼。 弥亚从未见过这样的萨尔狄斯。 他从不曾想过,萨尔狄斯竟会因为几滴水溅落在自己手背上,就暴怒到想要拔剑杀人的地步。 就算是他,若不是因为身为灵魂这种特殊状况的话,他从昨晚到现在至少也已死在萨尔狄斯剑下两次。 阴晴不定。 喜怒无常。 视人命如草芥。 杀人对其来说就如同摔碎一只杯子那般的简单。 这就是暴君萨尔狄斯。 深吸一口气,弥亚抬起头,向已经快要看不到背影的萨尔狄斯追去。 无论如何,在弄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现在,他必须待在萨尔狄斯身边。 不管是怎样的萨尔狄斯,对他来说都是萨尔狄斯。 或许是因为习惯,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放着他不管。 当弥亚跟上去之后,萨尔狄斯的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嫌弃之色。 但是,少年和他身边那些战战兢兢的人都不一样。 明明只要他一甩脸色,四周的人都是噤若寒蝉,偏生少年像是看不到他阴沉的脸色一般,仍旧是一脸笑眯眯地追在他身边,还时不时地跟他说话。 对萨尔狄斯来说,时间的流逝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但是唯独这一天,他却有一种颇为难熬的感觉。 毕竟有个奇怪的东西只有自己看得见别人看不见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就像是一只围着你绕个不停的小宠物一样。 不,萨尔狄斯表示,宠物比这种奇怪的东西可好太多了。 至少宠物这东西他可以随时一脚踢走,或者丢给仆从解决,不让它在自己面前碍眼。 然而现在在他身边转悠的奇怪少年,别说别人,他自己都解决不了。 他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对少年视而不见,当做没这个奇怪的东西存在。 漫长的一天晃晃悠悠地过去了,萨尔狄斯回到了自己的宫所。 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大地上的气候依然闷热。 但是大厅里却很舒适,堆成假山般的冰块盛放在雪白的巨盆中,在厅中各个角落摆放了不下十多处。 十几个美貌的侍女站在冰盆边,挥动着孔雀羽缀金丝和各色宝石编织成的一个人高的扇子,将冷气扇到厅中。 萨尔狄斯靠在铺着厚厚的天鹅绒软垫的石台上,一手撑颊斜斜地躺着。 一张巨大的檀香木桌在他身前展开。 六七十种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美食在巨大的桌子上摆开,香气在整个宽阔的厅中弥漫着。 他懒洋洋地斜躺着,目光落在哪一处,侍女立刻就会将那道美食盛放在白玉圆盘之中,然后跪伏在地上,将白玉圆盆托举到萨尔狄斯身前伸手可及之处。 白玉托盘周围摆放着冰块,托盘自然也是冰冷的。 侍女的手指冻得泛白,但是仍然稳稳地举着托盘。 弥亚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 所谓骄奢yin靡说的就是这家伙了!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他一边嘟哝着,眼睛一边盯着那份呈上来的甜点。 淡黄色的糖丝一根根拉得如发丝一般纤细,撒开如花瓣一般,磨碎成粉的奶冰点点如雪般洒落在其上,还有鲜红的草莓点缀四周。 弥亚盯着这份宛如艺术品般美丽且带着清甜香气的甜点,实在没忍住,喉咙蠕动了一下。 说起来,他应该是很久很久没吃东西了。 虽然完全感觉不到饿,但是看到自己喜好的美食还是会馋得慌。 想吃。 萨尔狄斯本来对甜点兴趣不大,正打算挥手让侍女端走,但是眼角却偶然瞥到了身边的少年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甜点。 不知为什么,本来想要挥一下的手改为拿起银匙。 他就这么当着少年的面,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吃得很慢,一口一口的,像是特意给谁看一样。 将甜点吃了一半的萨尔狄斯放下银匙,抬眼,瞥了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确切地说是自己嘴边的甜点的少年一眼,一挥手。 侍女起身,将甜点端了下去。 弥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还剩下大半的美味甜点从自己眼前离开了。 QAQ 不喜欢做鬼。 吃不到甜点的人生究竟什么意义?! 虽然他的人生按理说已经结束了。 但是,这不妨碍他喜欢甜点! 这个时候,弥亚突然有点理解自己用糖块逗弄贪吃鹿时大鹿鹿的心理感受了。 看着少年眼巴巴地瞅着被端走的半份甜点的模样,被烦了一整天萨尔狄斯心情忽然就愉悦了几分。 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冰凉的果酒。 和甜点一同撤下去的还有桌子上的菜肴,足足五六十个菜肴,只有是四五道菜动了动,其他的全部原封不动地撤下。 看着那些一点未动的菜被端下去,弥亚不由得皱了下眉。 那边的萨尔狄斯因为小时候被狠狠饿过一次,又有他教着,所以没有养成贵族那种奢侈浪费的习惯。 但是这里的萨尔狄斯 弥亚如此想着,叹了口气,朝萨尔狄斯望去。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萨尔狄斯也转眼向他看去。 跪伏在萨尔狄斯身边的侍女正在倒酒。 倒完之后,她起身后退。 不料她刚一起身,看到陛下突然转头看向自己。 巨大的惊恐让她心脏猛地一颤,正在后退的小腿控制不住地一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于是她手中托盘上的酒壶也跟着一晃,眼看就要从托盘滑出来恰好是向陛下的方向滑去 完了。 她的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 她要死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 可是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瞬间,已经歪斜的托盘突然被什么托了一下。 托盘上的冰块和细颈金酒壶都停止了滑动。 侍女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突然自己浮起来的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