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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贵气与高傲也体现在他的文字中,不管他心中对萧三夫人如何情深,也只是简略地告知萧飞雨,她已无恙。

    对于萧飞雨传信询问昆仑双绝一事,他承认自己与他们相识,说萧飞雨想去找他们直接去便可。

    他在信中倒是对萧三夫人的儿子展梦白多提了几笔,大加赞赏这个少年。并在信的结尾提到打算让萧飞雨和他订亲,虽说不是已经订下,但也没有容人置喙的意思。

    把这封父女间的传书小心折好,江凝紫把它还给萧飞雨,好奇当事人的态度,“你怎么想?”

    萧飞雨面露茫然,道:“我不知道。”

    展梦白是萧三夫人的儿子,萧飞雨很喜欢她三阿姨,所以她对展梦白的初始好感比江凝紫和苏樱对展梦白的初始好感要高出许多。

    江凝紫和苏樱觉得展梦白从小被他父亲娇惯,性格冲动鲁莽,担不起事。但这是他自家事,她们这种路人,平时不和他接触便好。

    让这种人做夫君,江凝紫是接受不能,她宁可一辈子做一个潇洒的江湖女侠。

    但萧飞雨不同,萧王孙在她心中,是一座巍峨且无法跨越的高山,他的话她从未生出过抵抗的念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来不就是这样吗?

    江凝紫没有父母,她无法想象一个人需要让父母为自己做决定。从小,同样是没有双亲的师父教育她,什么事都要学着自己做主。江凝紫将这一课贯彻得很好。

    但她选择理解萧飞雨,一个人父母双全本就是件难得的幸福事,享受这份幸福本就要付出一些东西,比如一些事情被他们主导。

    幸而萧王孙在信中并非直接通知萧飞雨她的婚事,只是说有这个打算,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江凝紫虽不喜展梦白,却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喜恶影响别人的姻缘。说不定他就是萧飞雨命定的良人呢?人并非一成不变,总会有所成长的。他说不定就会成长为适合萧飞雨的那个人。

    不再多言,留萧飞雨坐在车厢思考,江凝紫坐回辕座,重新拿起缰绳,今日她们需前往眉州城住宿,不能错过关城门的时间。

    *

    眉州城是从成都城前往峨眉这条路上经过的最大的一个城镇。

    根据西门吹雪传信他和苏樱从杭州城出发的时间,他们还有一段时日才能赶到峨眉。

    现在情人箭毒已经可解,而躲避暗器主要是靠受害人自己本事,调查情人箭这件事没有了之前那种紧迫感。

    江凝紫和萧飞雨现在并不用急着赶路,她们决定在眉州城休整一番再上路。

    好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江凝紫被萧飞雨拉进了眉州城最大的酒楼。

    坐在二楼临街的雅间,思考了一天一夜的萧飞雨眼底带着不太明显的青黑,她凝视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许久,直到江凝紫碗里的米饭都下去半碗,终于开口,“凝紫,我这次不想听我爹爹的话了。”

    “是吗?”江凝紫放下筷子,招来小二重新沏了壶茶。

    “对,”萧飞雨看着江凝紫为自己倒茶的动作,见青绿的茶水落入杯中,扬起几滴水珠,“我不想和展梦白订亲。”

    就算是她这次离开帝王谷寻找三阿姨,其实都有父亲和母亲的默许在。她扮男装,想学父亲的潇洒肆意,可本质上还是个听父母安排的乖孩子。

    萧飞雨或许永远不会违抗父母的话,但她遇见了江凝紫和苏樱。

    苏樱有个作为“十二星相”之首的义父,他对她切实得好,她也切实得怕他。在魏无牙活着的这么些年,苏樱一直在努力摆脱他。在苏樱这里,绝对不会存在对魏无牙发自本心的遵从。

    江凝紫是直接没有父母,父母作为大多数人一出生就认识到的权威,从来没有在江凝紫的世界中出现过。她有师长教导,但师长的年岁也不大,并没有在她生命中充当父母的角色。

    萧飞雨和江凝紫、苏樱相处多了,无形中就弱化了父母在她心目中的权威,让她从渴望自己做主,变成真正自己做主。

    比如,她和江凝紫一起离开杭州城,没有留下来陪伴生病的长辈和远道而来的父亲。

    这其实就是一种反叛。

    她开始尝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因为别人若有似无的引导。

    现在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更加明晰的认识,她可能无法分辨自己想要什么,但她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跟展梦白订亲。

    她对展梦白没什么了解,只匆匆在展家见过一面。

    这一面展梦白并没有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一是展梦白被江凝紫用麻绳甩到树上,武功不行;二是他因此怒急攻心而昏迷吐血,气量不足;三是他冒冒然对好心救治他父亲的西门吹雪动手,不知好歹。

    就算他是三阿姨的孩子,萧飞雨实在没办法对他增加什么好感。

    即便是从小尊崇的父亲,萧飞雨也不想接受他决定的订亲对象。

    虽然知道这种行为不应该,江凝紫还是忍不住拍手称快,“好极了!”

    萧飞雨“噗嗤”一笑,“没看出来你这么不喜欢展梦白。”

    江凝紫眨眨眼睛,“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了。”

    “樱儿也不喜欢她,”想明白的萧飞雨回忆自己朋友的之前的种种行径,思路一下子变得清晰,“西门吹雪好像也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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