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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在沉默半晌后,柏妮丝绝望地发现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更糟糕的是,如果拒绝得不够正义凛然,让对方误认为她是想伺机逃跑的话。那她好不容易构想起来的自由复兴大业,恐怕就只能活在幻想死在开头,入门即入土。

    啊……这什么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的灾难现场。柏妮丝僵在椅子上,前后迟疑了近三分钟,最终咬咬牙,狠心点头,将已经含到嘴边的拒绝硬生生磨碎了咽回去,转而艰难无比地赞同到:“当然了,冕下要是能一起去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蒂亚戈注视着她,将对方所有的细微表情都收入眼底,却仍然浅浅笑着:“那就这么决定了,其他人也用不着了,就我们一起吧。”

    “……”

    要不还是和幽灵船暗中勾结着把他弄死算了,柏妮丝如是想。

    第8章 、Part eight

    出海的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港口等着出发,但加百列还是觉得有必要跟蒂亚戈再确认一下。

    倒不是说他不赞同出海的决定。相反,在这点上,他和蒂亚戈的想法是一样的,都认为只有主动找到幽灵船才能尽快解决这件事。

    所以按照正常逻辑来看,应该让一个接触过这次事件,并且绝对忠诚的海族跟随他一起去才对。

    而不是像柏妮丝这样,既有犯罪前科,又正好是冲着蒂亚戈去的危险分子。

    因此不管从什么角度,这个决定都是完全说不通的,加百列也想不明白蒂亚戈这么做的原因。

    在他眼里,这位新晋海神虽然年轻得过分,但不管是一贯的行事风格还是心思谋略,都是极为沉稳且周密的。

    唯独在柏妮丝的事情上,总是显得格外反常。

    还在一开始的时候,加百列就察觉到不对劲过,但也只觉得是因为受人鱼温柔天性与极好的教养影响,所以蒂亚戈才会对柏妮丝这么亲切。

    可现在他明白了,这跟其他任何东西都没关系。

    蒂亚戈明显从未将柏妮丝看做是一个假释出狱的罪犯,更没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仇人。

    他就像完全忘记了柏妮丝当初究竟是为什么入狱的一样,这让加百列觉得无法理解,但也还没有要到因此去僭越质疑对方的地方。

    倒是作为督察官,加百列在柏妮丝在出狱后的这段时间里,一直监管得很尽责,哪怕她其实根本没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跟她在陨罪园里出了名的烦人精称号完全不相衬,甚至是乖巧得有些让人起疑。

    早在加百列带着假释令去陨罪园见她之前,他就曾经提前翻阅过柏妮丝在监狱里所有的记录资料。更知道,海巫这种作为人鱼族宿敌一般存在的生灵,从来都不是什么省事的魔。

    所以在柏妮丝出狱以后,他就已经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随时待命着将对方就地正法或者踢回监狱去继续服刑。

    不过如今看来,也许他所有的准备都白费了,整个事情的发展跟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里,加百列一边沿着面前的楼梯快速通过,一边伸手将头顶被海风吹得有些摇摇欲坠的黑色软呢帽扣压住,轻叹口气。

    六月的勘察加半岛还处在寒冷势力的绝对管辖之下,从内陆群山间吹来的寒风夹杂着许多金属碎屑般锋利的雪花,吹在脸上隐隐有些生疼。

    他按着帽子,单手抄在大衣口袋里低头前行,调整一下传信耳蜗的佩戴位置,好让布雷克的远程汇报内容听起来更加清晰一些。

    “您的担心是正确的。”布雷克的声音和周围的尖利风声一起挤进他的听觉,“就在我们封港之前,有一艘从阿拉斯加过来的私人游艇已经进入了幽灵船的活动海域,目前失去了联系。”

    “查清楚游艇主人的身份了吗?”

    “是的。这艘游艇是登记在俄罗斯一位富商的名下,去年七月离开鄂霍次克海,一路航行过许多其他的海域,如今应该是正好在返程途中。”

    加百列眉峰颦蹙着啧了声,刚交代几句,却在一转角后,意外看见了不知什么时候也从监测中心大楼里走出来的柏妮丝。

    在脱下厚实的冬衣后,她身上只着一件迷彩外套,独自坐在礁石上,一头不加束缚的黑发被风吹得纷乱,浅绿色的眼睛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的海平线。

    水面起伏着,深蓝浪花翻涌不停地朝海岸上冲刷过来。在能见度并不算好的情况下,几处岛屿的轮廓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看起来就像某种怪物在即将破水而出时隆起的脊背。

    几只海鬣蜥趴在她脚边,共同争抢着柏妮丝手里的食物,尔后又全都停下来,齐刷刷地望着加百列站立的方向,嘴里还衔着半截海藻。

    柏妮丝回头,透过被风吹遮在眼前的散乱发丝看到了对方,主动搭话到:“这船真漂亮,从人类手里租来的?”

    “监测中心在建立之初时就已经配备了,只是从来没有真正用过,摆在那儿给人类看的而已。”加百列回答。

    确实。

    作为一个海洋生态监测中心,若是连一艘考察船都没有,那也太奇怪了。

    柏妮丝理解地点点头,将眼前的乱发随手别在耳后,犹豫几秒,试探着问:“所以说,这次真要让海神冕下和我一起去啊?”

    加百列微挑眉梢看着她,淡金色的眸子平静无波,明明是灿烂明亮的色彩,看起来却和头顶的乌云一样压抑:“你很怕和冕下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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