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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鄂原就不得贵太妃喜欢,若再加上这么一条……

    能不能活得出来都两说!

    还有皇后,说不得又要拿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看着朕……

    越想,顺治就越觉得这厮留不得。

    但宫廷诡谲,无风还起三尺浪。为防适得其反,反而引起了诸多怀疑揣测。

    顺治扬声:“来人,这奴才供认自己收受贿赂、截留贡品等。传朕旨意,立即搜他院子,查清楚所置产业等。若事属实,定严惩不贷!”

    吴良辅惊,继而嚎啕:“不能啊,皇上您不能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所思所想都是为了您呐!”

    这熟悉的腔调,不由让顺治想起,上辈子自己知悉董鄂以为人妇,更是亲弟媳时。犹豫着要放弃,结果……

    就是这厮屡屡进谗,说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男人如是,女人自然也是。万岁爷您为天下殚精竭虑,付出如斯多,独独看上了个臣妻又怎么了?”

    “襄亲王若识趣,就该亲自把娘娘送进宫来……”

    “奴才是皇上的奴才,所思所想都是皇上您的喜乐!但凡您能安好,奴才愿赴汤蹈火。甚道德廉耻,都不及您眉间稍松那么一点点!”

    彼时前朝烽火不熄,满汉矛盾尖锐。

    他年轻轻扛着偌大江山,本就左支右绌。与皇额娘也冷到了极点,母子俩连心平气和说两句话都难。

    董鄂就是那黯淡生活中唯一一束光。

    便后来知道她是弟媳,也不禁有些动摇。再加上这奴才蛊惑,可不就叛逆加倍,一步步的,干出那些个过后想想自己都觉得脊背发凉之事?

    望乡台前整整受过百年,他可算重生回来了。

    这混账居然还来?

    顺治冷笑:“为朕好到不问青红皂白,不管伦理道德?由着朕行差踏错,被朝野非议?!”

    “主仆一场,朕还想留你一命。可你……”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顺治摇头,着人堵住了他的嘴。接着便边批折子,边等着回禀。

    结果……

    便他心里有所准备,也还是被狠狠震惊了把!

    顺治七年十二月,十四叔病逝于喀剌城,次年正月他亲政。到如今,也才堪堪四年头上。

    吴良辅那厮却已经攒下了三座五进大宅,百余万两银票。金玉玩器、古董摆件两大箱。其中有那么三两件,还是御用之物。

    “忠心耿耿?呵!”顺治冷笑:“列祖列宗托梦庇护前,朕的国库都未必有你家底厚。”

    “来人,将这贪赃枉法,僭越犯上的奴才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嗻!”侍卫听令,拖死狗一样将吴良辅拖了出去。

    根本就没将他那点挣扎抗拒放在眼里。

    吴良辅平日仗着顺治宠信飞扬跋扈,原就结下了不少仇怨。这下看他大势已去,自然落井下石者众。加之他本就旧伤未愈,才在慎刑司挨了顿打,刚又被顺治一个海踹……

    几样叠加下来,一百大板未到一半儿,人就彻底咽了气儿!

    消息报回来的时候,顺治还很是怔忡了一会儿。

    良久,才终于长叹出声:“罢罢罢,终归是跟了朕两……”

    “咳咳,打小伺候朕身边,也曾忠心耿耿过。贪腐、僭越等事,他也拿命填上了。着人往宫外寻处墓地,好生葬了吧!也算是,全了主仆多年的情分。”

    当日,上心悲痛,罢膳。

    听得太后皱眉:“瞧这不成器的,区区有罪内监而已,也值当他堂堂天子如此?”

    苏麻喇姑笑:“皇上仁善呢!对一背主的奴才尚如此,更何况勠力上进的股肱之臣?主子您啊,得放眼看看皇上的长处,何故老着眼在不足呢!”

    太后笑嗔了句:“瞧瞧,瞧瞧!哀家可别说那不孝子甚,否则啊,咱们苏麻保准儿呛声。”

    “不平则鸣嘛!分明是主子您对皇上要求太高、太苛刻。总归他再如何聪颖,也还未及冠呢。能如此,已经万般不易。”照例好话一箩筐,为主子母子关系,苏麻可真真cao碎了心。

    好在太后还肯听劝:“成成成,听咱们苏麻的。”

    “有上回那个取汤事件后,娜仁是不会给那不孝子送羹汤了。苏麻你盯着点儿膳房,弄点滋补好消化的汤水去,慰藉慰藉皇上那痛失倚重奴才的心!”

    汤水喝不喝的倒在其次,今上宅心仁厚。

    纵吴良辅那奴才欺君罔上,罪该万死。皇上依律将其斩杀后,也还痛悯不已。念及前情赐葬等消息,必须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至于帝心甚痛,本不思饮食。却因孝道故,含泪吃了两大碗这事儿,苏麻觉得还是保密。

    连太后那里都莫回禀了吧!

    次日清早,顺治顶着青黑的眼圈上了朝。吓得满朝文武齐齐跪地,恭请万岁爷保重龙体。

    顺治喟然长叹,开始了他的表演:“顺治七年十二月,皇父摄政王薨,朕提前亲政。心中战战惶惶,唯恐一个行差踏错,便断送了大好河山。”

    “遂在有罪内监吴良辅提议下,仿前明设了十三衙门。却忘了赫赫大明,险些毁于宦官的教训。”

    “擅改祖制,朕罪一也。偏听偏信,亦朕之过!”

    他这一抬袍袖挡了脸,满朝文武便悉数跪了全。比赛似的声讨吴良辅,将罪名悉数推到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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