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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的动静渐渐息止。

    不会吧……人应该没事吧?!

    她张口欲言,却听“咔哒”一响,墙角处乍然多了一条拇指粗的裂缝。

    完整的墙壁缓缓升起,留出了可供人进出的矩形空缺。

    看到黑不见光的入口,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多谢宗主,叨扰了。”

    她扶着墙体往里走了一步,感到无光区域的空气格外寒冷,遂低头往下一望——她的动作和表情都凝固了。

    没有路,没有楼梯,下面就是一个幽静深旷的大洞,光线暗得可以忽略不计。这里不像是让人潜心修炼的暗室,倒像个粗糙原始的储放蔬菜陈酒的地窖。

    萧放刀这是什么癖好?

    这么深,没有梯.子,她要怎么下去?不会轻功人士活该被歧视?

    她隐约瞥见了那道静坐如塑的人影,但没有办法离她更进一步。

    “下来。”

    无声的对峙里,萧放刀打破寂静。

    她居然在催促自己?

    许垂露胸口漫起焦躁,或许在萧放刀看来,这点高度根本不足以成为“阻碍”,但对一个普通人来说,跳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断条腿,这不是恐高的问题,是怕死的本能。

    如果她提出要找个梯.子或绑根绳索,萧放刀会答应么?

    毕竟是性命攸关的事,应该可以商量一下吧?

    “宗主……”

    一开口她就后悔了。

    她的声音经石壁反射产生数道回音,这本没什么,但被回音这么一拉长扩大,原本微不可察的颤抖就变得分外清晰了。

    羞耻和尴尬令她无法继续提出诉求。

    良久——也许不是那么久,只是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漫长而已,她再次听到萧放刀的叹息。

    “不会死。”

    不会死……

    这算是安慰还是保证?亦或二者兼有?

    许垂露沉思片刻,决定视其为“承诺”。

    她回顾了一下学生时代被强制灌输的消防知识,开始屈膝活动双腿,然后踮起足尖、保持重心前倾,最后屏住呼吸,纵身一跃。

    风声从耳畔刮过,那是比任何恐怖音效还要慑人的尖啸。

    后背贴上的那只手掌不仅托住了她的身体,也令她倒悬的心尖倏然安宁。

    坠落时,她的几处关节被虚虚上顶数次,缓解了下冲的压力,但到最后,她还是落入了一个不算宽厚的怀抱。

    萧放刀的动作干净利落,待她双足落地,便收手坐回原位,神情沉静,一丝不乱。

    如果不是地上那滩血迹太过鲜红刺目,许垂露几乎感觉不到她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

    不对。

    除了血迹,她接住自己的方式也很古怪。

    以她的修为,完全可以用“乾坤大挪移”之类的功法撤去坠力,不必和自己有什么接触,而且她是站在那里接住自己的,没有挪动,也没有用轻功,所以她抱她时抱得很紧——是怕脱力失手的那种紧。

    如果萧放刀是个男人,她也许会怀疑对方是为了吃豆腐才故意为之。

    但她是个女子啊。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出心间。

    萧放刀不会……没有内力了吧?

    第8章 .她不会死

    许垂露捋了捋发皱的衣摆,走到萧放刀身前,架手一揖:“宗主相救,弟子感激不尽。”

    “嗯。”

    萧放刀仍旧保持打坐的姿势,眼皮都不曾掀动,只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算作回答。但这至少说明她对自己的自称没有异议,如今,她就是个侍奉宗主闭关的新入门弟子。

    她心神稍定,眼睛开始适应这里的暗光,环境也逐渐清晰展露。

    四周空阔,没有大件陈设,微弱的光芒是从石壁上的烛灯上发出来的,萧放刀坐在平坦砖地的中央,整个人笼在轻轻晃动的朦胧灯火里,像嵌入其中的一片剪影。

    她身上最明晰的地方有两处,一是系在脑后的发带,二是鼻下紧抿的唇瓣,这二者都呈现出凄艳的红,令其余颜色都自动为其作衬。

    红本该是最盛烈明炽的暖色,但在这窈兮冥兮的幽暗基调里,它也堕为阴寂的伥鬼,显现出与其原本气质相悖的森冷。

    不该是这样。

    就像萧放刀不该有衰弱、苍白、孱羸的一面。

    她画的明明是一个……

    [宿主,这个世界忠实地反映了您画作中的一切,只有您最清楚您给予她的是哪一种“强大”。]

    还能是哪种?她能画出来的当然是外表……最多气质的强大了,至于里面如何,她怎么控制得了?莫非,就是因为她重点刻画的是萧放刀的容貌与眼神,体型肌rou则相对潦草,甚至刻意处理得纤细修长了些,才导致了萧放刀的“外强中瘠”?

    许垂露盯着她殷红的唇线,心中生出一股懊悔与歉疚。

    萧放刀忽而睁眼,正对上她的凝视。

    即使是处于低位的仰视,她的目光仍旧如此锋锐而平静。

    “你没死,我也不是要死了,这副神情作甚?”

    许垂露迅速低头:“弟子不敢。”

    “找我何事?”她扬起下颚,舒展了一下雪样莹白的脖颈,“是我在这里动静太大,吵到你休息了?”

    这种莫名的熟稔让她惶恐更甚。

    “没有,我是……担心宗主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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