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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见过萧放刀吃东西。 她美得不似真人,强得不似真人,就连生活起居也不依常人规矩……但就在眼下,就在此刻,她那层“非人”的面具终于被剥开了一角,腾跃出一股拙朴的烟火气。 那远比她对白行蕴的惊艳一剑更令人…… 神摇意夺。 许垂露迅速以低眉掩去那丝默窥的惶愧,趁萧放刀还未起疑,收好碗筷走出屋子。 厨房油灯未灭,像是在此候主人归来的温柔仆从,正向她发出悠然的招邀。灶上的锅已洗刷干净,旁边放着个还在冒热气的铫子。 许垂露伸手碰了碰铫子外壁,烫的,应就是刚刚才烧好。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了出来——萧放刀烧这一壶自己用不上的水作甚?不会是留给她的? 薪柴可贵,她平日里除饮水和洗澡外都不大用热水,洗这一个小碗自然也无必要。 或许萧放刀另有用处,万一她是想待会儿净个手洗把脸呢? 许垂露把碗筷的水渍沥干归位,打算回去问问萧放刀是否还有吩咐,而她一踏进屋门,看到的是一片空寂。 萧放刀不见踪迹,案上香炉内却燃起了沉香。 许垂露知晓这东西能安神助眠,故而以为对方是忽起困意先睡了,遂放轻脚步,打算去床边一探。 然而还没到床边,瞥见那齐整被褥的一瞬,她便知自己想错了。 萧放刀怎可能睡在这里? ……显然是闭关去了。 她原觉得不打一声招呼就忽然离去有些失礼,但细想又觉得对方没有必要连这个都和自己交代,毕竟萧放刀才是攸心居的主人。 就是不知道点这香做什么,对她的睡眠质量不放心? 她在桌前坐了片刻,感叹这香是好香,可惜有点冷。这一抬头才发现,屋内几扇户牖大敞,冷的不是香,是夜风。 窗户也是萧放刀打开的。 走到窗边,她觉得自己很像在玩什么解谜游戏,根据屋内的零散线索推测萧放刀临走前到底在想什么。 秋夜寒重,萧放刀不至于热得想要开窗,以她的性格,也不会是突然想临窗远眺山景月色。 许垂露看到窗棂上斑驳的红漆,忽感有什么东西猛击了下她的脑子。 既然自己都能嗅到那股血腥气,萧放刀怎会比她迟钝? 林野间的蛙鼓蝉鸣瞬时变得无比聒噪,深山里的竹摇叶响都能分去她的心神。清醒是浑噩的解药,明悟是失眠的前兆。 她也不记得那夜自己究竟睡着了没有,只记得因把一铫子的热水饮尽,她半夜跑了好几趟茅房。 …… 次日初晨,她又收到了玄鉴的早饭。对方与她不像先前那样只是冰冷的干饭人和送饭人的关系了——她成为萧放刀的弟子后,与玄鉴乃是同辈,师叔变师姐,可谓日转千阶。 因着这层关系,她觉得自己的饮食待遇又上了一个档次,而且玄鉴这次竟又留下来看她吃饭,前提是今日功课不那么紧张。 与玄鉴暂别后,许垂露顺着院内长阶往暗室走去。 她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这位“师父”做点什么,不然她很担心萧放刀可能活不到正式教授自己武功的那一天。 果然,这下面的气味非常不妙。 萧放刀鬼样地坐在圆形石地中心,地上血痕蜿蜒,场面极度诡异,仿佛是什么活人祭祀仪式现场。 许垂露顿了顿,迅速踩着石阶跑回院子,然后又拎着一桶水蹬蹬走了回来。 萧放刀拿眼刃刮她:“你要做什么?” “给您擦地。” “……不用。” 许垂露异常坚持:“不行,不然弟子今日这一整天都吃不下饭,还会把玄鉴送来的早膳呕出来。” “……” “谢谢,弟子先替玄鉴谢谢宗主。” 许垂露长舒一口气,把抹布浸入桶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展开我是没有想到的。 第22章 .一月之后 许垂露没有给人打扫地板的癖好,况且这是别人的地方,弄得再干净自己也享受不到半分——但这场景给她的视觉冲击太大,属于看一眼能做好几场噩梦的水平。虽然她没少在影视剧里看人吐血,那时候根本没觉得哪里不适,甚至还对俊男美女唇畔的一抹靡艳血色感到兴奋,但放在现实里就完全不同了。 她只想报警和叫救护车。 就算如萧放刀所说这是于身体无损的淤血,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淌在地上当染料放任不管吧?就算她自己已经习惯满室血气,至少也要考虑一下洗衣服时的麻烦吧?不小心沾到了很难处理干净啊。 许垂露认为自己动机明确、理由充分,遂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不过萧放刀坐在这里有点碍事—— “宗主,可否请您暂时移驾到……那边,我清理完了您再回来?” 她自认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萧放刀听罢却像白日见鬼一样瞥她一眼。 短暂而诡异的对视后,萧放刀起身走到了一旁,但她没有坐下,只似领导巡查一般负手而立,幽邃的目光始终未从许垂露身上移开。 那桶水在一次次的涤荡中变成淡红色,抹布也不可避免地被血色浸染。思及萧放刀方才沉重的脚步声,许垂露几乎可以断定,她的内力又丧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