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页

    静止的平水被这猛烈的震颤迫出了滔滔汩汩的形。

    但剑不让它喘息。

    抽刀断水水更流,这剑却把水劈得萧然零落。

    平水跟不上剑速,只能依依地跟在剑尖之后,如一位不舍丈夫的幽怨妇人,泣涕涟涟地牵住对方的衣摆,任自己的泪水难堪地散泻。

    萧放刀的神情至多只能算坚毅,而她的剑却聚着腾腾盛怒——最坚固的铁壁、最硬铮的金石、最厚重的盾甲也禁不住这怒气的凛然一摧。

    而她身上没有一丝杀机,屋内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释放杀意。

    所以,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练习。

    她的舞剑毫无观赏性可言,简直是惨烈的屠杀空气现场。

    ……

    [恭喜,《放刀落剑图》完成度 5%,当前完成度:81%。]

    [宿主,新功能『修改』已解锁。]

    回鞘的剑鸣与系统的提示一同在脑中炸开,许垂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这雷打不动的完成度居然提升了?因为萧放刀的剑已经施展出“和湛”,尽管并非她预想的流焰,但也比空无一物的时候要强些了?

    或者,是因为她掌握了无阙谱的秘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往完成这幅画的道路上行进。

    看来,朝露的指引的确是正确的。

    萧放刀向她走来,赞叹道:“很有趣。”

    “宗主开心就好。”

    萧放刀心情似乎不错,又道:“好看么?”

    ?

    什么好看?人好看还是剑法好看?不会还要发表观后感吧?

    “……好看,好看。”

    重复两次,加强语气,不能重复第三次,因为不能出卖灵魂。

    “那就送给你了。”

    萧放刀豪爽地把那几斤沉铁塞到她怀里。

    许垂露胳膊一坠,心也跟着往下坠。

    原来她问的是剑?但就算自己的大宝剑被夸好看,她也不至于高兴得要把这种看起来就是什么稀世神兵的东西随手送给一个武功都不会的人吧?

    江湖直女,恐怖如斯。

    “这是宗主的随身佩剑,弟子岂能夺人所爱?而且我不会武功,拿着它完全是暴殄天物……”

    萧放刀思考片刻,不无遗憾地道:“也对。那么以何回礼我再考虑考虑。”

    “回礼?”

    不必这么客气!

    她笑了笑:“自然。你我如今的关系,只能叫你欠我,岂可令我欠你?”

    ……这是什么关系?

    许垂露尴尬道:“宗主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用的本来就是你给玄鉴的银子。”

    “那也是你险些折了半条命买回来的,何况,还有另一件礼物。”

    “啊?”

    萧放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齐整的宣纸,将之展开抚平:“你画的?”

    许垂露低头一看,画中女子持剑而立、风姿绰约,可不就是她在碧须子的摊位上露的那一手写意水墨么?

    被画中主角看到就有点窘迫了,好像自己在她背后做什么小动作一样……

    “原来碧须真人将它给宗主了。这是我随手画的,怎么能算……礼物,还是扔了吧。”

    “随手画的?”萧放刀眯起那双明绝艳煞的凤眼,“你对我何时这么熟悉了,随便一画就如此肖似?闭关之时,你不会每日都在打量我罢?”

    许垂露一噎。

    虽然那段时间她的确是带着观察的目的天天探视,但这幅画还真和这没关系。她连萧放刀一个大活人都画出来了,怎么会画不出一张水墨画呢?

    可这无法解释。

    “弟子是于此道有些天赋,宗主要是喜欢,留着也无妨。”

    她重新叠好那张画,瞥她一眼:“你的天赋还真不少。”

    “……”

    没有没有,就这一个。

    “你将那东西加在了剑中,用剑之人就能使出和湛,那么,你也可以将它收回?”

    突然谈回正事,许垂露忙答:“是的。不过目前,我只能伪装出和湛的效果,其他的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急,你本就是我的意外之喜,意外不需要总想着再创造意外。”

    话中似有深意,许垂露未敢乱接。

    “你先回去吧,可需要我送你回去?”

    许垂露连连摇头。

    萧放刀倒也没再坚持,由许垂露自己背着那些冬衣走回了弟子房。

    雪仍在下,却没有来时那般凛冽了。

    她一到闲和居便闻到一阵药香,思及中毒一事,她眉间忧色又起,打算去玄鉴屋中探望,然她一开屋门,却见床榻上空空如也,玄鉴竟不在屋中。

    她又循着药香找人,发现厨房内飘出缕缕炊烟,是玄鉴正在自己煎药。

    ……

    师叔祖,您好歹也帮忙把药煎好了再走吧?

    第33章 .十全大补

    玄鉴蹲在土灶旁添柴扇风, 一张苍白的小脸硬是被火气烧出了两团红云,许垂露怜意大起,蹲下来替她挡了挡呛人的浓烟。

    “玄鉴, 你不是已经吃了解药么?这些是调养身子的?碧须真人怎么不在?”

    她偏过头,温声道:“他老人家不喜欢绝情宗,将我送到这里我已感激不尽了。”

    “好罢。”许垂露知晓以碧须子的怪异性情, 实在不能指望他做出什么体恤后辈的善事, 只拨了拨木柴, 把火势压小了些,“那这药是……要熬多久?你回屋休息, 我来看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