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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取下最后一根珠钗。

    去找萧放刀是何成则的意思,他不过是想借此试探水涟是否说谎——假如萧放刀没有拒绝她的邀约,那就说明水涟所说的“良机”并不存在。这个可怜的孩子将失去何成则的信任。

    她还没有见过水涟,也不知何成则选他的深意,她并不关心这些。自己的丈夫是个温柔的棋手,他捻起一颗棋子就像拈起一片落英,全神贯注地将所有希冀都寄于其上,让它忘记自己的微小卑贱,让它认为自己孱弱的颤抖都能牵引局势之变。

    她也曾被欺骗过。

    可是,她最终明白,落花的命运是零落成泥化作养料,能真正生发出新芽只有被精心培育的种子。

    叶窈缓缓按揉着酸胀的眉心。

    想到“将来”,她便一阵头疼。

    何至幽与自己并不相像,许是因为小时得到的太多,想要的也更多。那场大火之后,她非要选黑金作为面具材料,彼时她与何成逸都笑她小孩心性,黑金是最珍贵的铸器之材,庄中由黑金锻造的兵器不出五件,她却要用它来打一个“毫无用处”的假面,暴殄天物,幼稚可笑。

    何成逸怜惜她的双腿与烧伤,最终还是应允了。然而,她年岁渐长,这副假面终究要被新的取代,这一次,她选择了叶窈为她准备的金面。

    叶窈以为她终于长大,开始体谅父母的苦心,可如今看来,她并没有学会“听话”,只是更懂得忍耐了而已。

    叶窈闭上双眼。

    十年前,她曾认为敛意山庄在她的控制之内,五年前,她想叶园内的一切尚在她的掌管之下,而现在,这间屋子以外的东西皆开始崩塌、瓦解、失控。

    如果何希微不曾病殁就好了。

    那么,这场抉择将不会如此艰难。

    比起哀恸儿子的亡故,她更惋惜自己的损失。

    ……

    屋子里的寂静比叶窈来前更甚。

    两人依旧相对而坐,却把好不容易有所松动的僵硬气氛再度推入冰窖。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许垂露心道古人诚不我欺,她这口气xiele就再也不想提起。

    “你方才要说什么?”

    萧放刀果然发问了。

    “……没什么。”

    许垂露选择认怂。

    “我听到了。”她睨着她,一字一字道,“你说,我喜欢你。”

    许垂露猛然睁大了眼。

    她听到了?真的假的?

    听到也好,总归是萧放刀自己说出来,无须她代劳了。

    只是——这四个字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它到底是直接引语还是间接引语?萧放刀不会是在占她便宜吧?

    她的神色开始扭曲。

    “既然听到了,那宗主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萧放刀直视前方,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毫无道理。”

    “什么?”

    什么叫毫无道理?她居然不承认!

    许垂露强压怒火:“为什么?”

    “我从未喜欢过女子,反倒是你……你喜欢我的可能性更大些。”萧放刀颇为平静地道出缘由。

    “?!”

    许垂露被对方的强盗逻辑惊到了,这就是反咬——反将一军吗?

    奇怪的胜负欲增加了!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道:“是你说我好看在前,又说我与众不同,不愿我离你而去,难道这些是谎话?”

    “自然是实话。”萧放刀徐徐道,“不过,我不认为这能算‘喜欢’。”

    她的意思是自己脑补太多?分明是她挑起事端,现在竟然把责任全部甩到了自己身上,实在可恶。

    许垂露的目光变得凶狠:“好,那些不算实证。但你明知我喜欢女子还要与我同屋,在我睡着时盯着我看,给我内力,抱我上马,这诸多便利与好处,说是予取予求也不为过。如此亲近,完全没有保持师徒间应有的距离,难道没有一点问题么?”

    萧放刀神色渐渐凝重。

    许垂露冷艳一笑,乘胜追击:“即便是我喜欢你,那也是你勾引在先,怨不得我。”

    这下,不仅是萧放刀,就连许垂露自己也彻底愣住。

    ……

    该怎么解释那不是真心话而是某种文学的某类台词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她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呢?

    第82章 .心猿意马

    许垂露很慌。

    因为萧放刀rou眼可见地生气了。

    待人好, 要么出于真情,要么出于假意,萧放刀对她没有谄媚讨好的必要, 自然只能因为对她略有好感或是天性温柔礼貌了。自己这句话,将她视作图谋不轨的登徒子,把她的“好”全数污蔑为“不好”, 实是有些令人心寒。

    许垂露也不知她怎会头脑发热说出这种话来, 难道真是因为知晓她喜欢自己, 所以这么快就得意忘形恃宠生娇了?

    浑身汗毛被这个念头激得陡然立起,她迅速补救道:“不是, 我是随口胡说的, 宗主绝对没有——”

    “勾引?”

    许垂露不敢直视她似笑非笑杀气外放的表情,甚至觉得她下一秒就要说出“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勾引”之类的台词。

    幸而萧放刀尚未受过这种熏陶, 纵然动怒, 也未有什么惊人之举。

    “原来如此。”她冷然道,“你曲意逢迎, 不肯离开,只是以为我对你有意,认为那些俱是以退为进,故意试探, 怕我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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