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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言春年逾古稀,见此位暂空,捋须疑道:“白掌教缘何迟迟未至?”

    杜含容敛衽轻笑:“舒掌门怎么忘了,玉门今年不来西雍。”

    “哦,听说他病了,不过几个坛主也不出面,玉门没了他就拿不出人了么?”

    杜含容刚要接话,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哈哈哈哈哈,舒掌门糊涂了,白掌教生病,那不得让四位坛主日夜伺候,朝暮云雨,少了哪个能行?”

    那人独自敞怀大笑,丝毫不顾四周鄙弃目光。

    杜含秀挥袖掷去一粒黑色药丸,奇准地卡住了那人的喉咙,任他抓耳挠腮、双目圆瞪也只能发出嘶嘶怪叫。

    杜含秀杏眼圆面,声音亦如出谷黄莺,只是语气尖刻,毫无佳人风度。

    “jiejie与舒掌门说话,哪里来的野狗乱吠?”她瞪向身后的黑衣男子,“陆红霞,把你的绳子牵紧些!”

    名为陆红霞的男子浑身上下包括嘴唇都不见一点红色,他满面惨白,似鬼非人,正是无故门掌门。

    无故门行事不讲规矩,最是癫狂无礼,而陆红霞却是个寡言矜持之人,他羞惭地掩面咳嗽两声,招手唤来那位对白行蕴出言不逊的弟子,运力一掌拍在他后心,令他吐出了那粒药丸。

    陆红霞将那沾满唾液的黑丸放在鼻下嗅了嗅:“纵是他说错了话,杜掌门也不至浪费一粒‘柔肠寸断’罢?”

    “我随手掷去的,不是‘无鞘无剑’就算他走运啦。”

    陆红霞轻叹一声:“还不多谢杜掌门手下留情?”

    那人气焰尽消,颤抖着跪向杜含秀,对方不屑一顾,抱臂冷哼。

    陆红霞摇头又叹,伸手欲要扶起此人,他的五指刚刚触及对方臂膀,何成则兀然开口。

    “今日真是热闹。”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众人皆把目光收敛,只望向他。

    “我以为,杜阁主这话说得欠妥。”他笑道,“正是有无故门弟子这样不拘小节的狂客,才有江湖上的不绝生机。邀诸位前来,就是为让大伙畅所欲言,若只有我们四位开口,还有什么意思?”

    杜含秀眉尖略蹙,小声道:“盟主都这么说了,那当然是盟主说得对。”

    他微微一哂:“杜阁主为姊发声,也是一等一的英雄,何必因我是盟主就无奈退让?”

    杜含容按下杜含秀的肩膀,缓声道:“只要您是盟主一日,我们便会服您一日,这不是退让,是敬重。”

    “我召各位来此,要说的正是这桩事。”何成则忽而振袖起身,取下腰间盟主令,扬手扔弃,“我为盟主五年来,魔门势力只长不消,我无力除去萧放刀,是以夜夜辗转,只觉难面兄长亡魂。”

    “盟主这是做什么?”舒言春拄杖站起,“这是武林盟共任,非你一人之责。”

    何成则长揖道:“萧贼不除,是我无能,舒前辈不必为我寻托词。”

    杜含秀倒是高兴:“这么说,何盟主不想当盟主啦?嘻,好啊,那换我来试试如何?”

    何成则竟也不恼:“并无不可。我已发下英雄帖,能替武林除害者即为万众所归的盟主,杜阁主若能将你的毒药放进萧放刀的肚子里,盟主之位自然是你的。”

    “此事总得从长计议,我理解你的除贼之心,但你因此推脱盟主位,亦是破坏江湖安宁。”

    杜含容面色平静,既无争夺之意,也无惊慌骇然。

    她知道何成则会在这里长久地坐下去,无论是做戏还是说笑她皆不屑为。

    “杜阁主……所言甚是。”他喟然一叹,“我暂代兄长之职已有五载,往后时日,更不能辜负亡者心愿。”

    “请盟主入座,咱们慢慢商议。”

    何成则在一众复杂的注视下回到主位。

    “无论此人是谁,男女老幼,贫贱富贵,残疾健全,只要他能灭除此害,便是能当此重任的未来盟主,诸位可认同此理?”

    “……”

    众人无言颔首,能杀萧放刀者必武功盖世,纵然不是盟主,也足以改变这片武林,一句不轻不重的承诺,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人,又当如何?”

    何成则望向那个开口说话的青年人:“依旧例推选,各派英豪,能者居之。”

    对方松一口气,弯眼笑道:“盟主说得清楚明白,咱们都懂了。只是那等大事我们这些小辈无力染指,我想替我家少主问一句,何二小姐的婚事是否真如盟主所说,依比武招亲的结果来定?”

    说话的正是竹风派陶轻策。

    左书笈闻言一怔,苍白脸上顿时显出一抹恼红,整个人也因咳嗽而猛烈颤抖起来。

    “咳……咳咳咳……对、对不住。”他以袖掩鼻,难堪道,“晚辈旧疾……恐……请允我暂退。”

    舒言春无奈一叹,摆手应允。

    那道飘摇的青影飞快地掠出聚义堂大门。

    ……

    冷红小筑。

    水涟黄昏时分便备了一箩筐食材来到此地,他不擅庖厨,也不像玄鉴那样对做饭的活计有天生的兴趣,但与乳母生活时,他常常入厨帮忙,后来一人独居,无所倚仗,也只能自己处理食材,是以他厨艺不算精深,但还熟练。

    入绝情宗后,倒是没怎么碰过这些了。

    回想起来,他最快活惬意的日子还是当上堂主之后,虽然忙碌,但吃穿不省,像个少爷,打交道的也都是些有礼讲脸面的世家弟子或富户商人,最大的苦恐怕是在风符手上吃的,但那和从前的磨难相较完全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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