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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放刀走后不久,又有人敲门造访。

    许垂露正疑是谁,屋外乍然响起一声猫叫,她心中一喜,立刻开门相迎。

    “许姑娘。”

    水涟着一身月色大袖,两袖的轻软布料在胸前堆出个蓬松的窝,窝里是一滩毛软rou多的白猫。此刻,它两只爪子正搭在水涟纤瘦的胳膊上,幽蓝的双瞳微微眯起,向许垂露投来慵懒而高傲的一瞥。

    一看就不同凡猫。

    “你这么快就找来一只——”许垂露对水涟的办事效率深感敬服,“真是太好了。”

    水涟脸上本是矜持得体的微笑,而见对方装束之后笑意忽地一顿,眉间也隐隐生出几分忧色来。

    “许姑娘,你近日可好?”

    “挺好的。”许垂露将这当作一句普通寒暄,她的注意已全被猫吸引走,现下正在考虑从何处下手开撸。

    水涟踌躇片刻,看她憔悴面孔上的雀跃之色,最终压下那点担忧,解释道:“周渠是猎户出身,对此的确颇有心得,听说这是许姑娘所求,立刻便着手去办了。”

    许垂露:我信了,你肯定没有威逼利诱。

    “那……它叫什么名字?”

    “解语。”

    水涟念到这二字时,怀里的猫果然很不情愿地喵了一声。

    许垂露诧异道:“婕妤?为什么不是贵妃?”

    水涟失笑:“是解语花的解语。”

    “哦。”

    如果这猫一定要跟花搭上点关系,那肯定不是解语花,大五花还勉强可拟。

    “许姑娘若有闲暇,可否移步院中?我怕转述不够周详,特意将周渠带过来了。”

    “那为何不请他进来?”

    水涟正色道:“此为女子闺居。”

    “?”

    你们江湖人不是不拘小节的吗?

    许垂露无奈笑道:“还是进来说罢。这是堂屋,又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这么冷的天,三个人在外面站着吹冷风也太傻了,况且,就算人受得了,猫也禁不住冻。”

    水涟托着沉甸甸的解语,最终妥协,将周渠引进屋中。

    周渠把衣摆靴上的尘土抖落,在水涟的暗示下行了个颇具江湖气的抱拳礼。

    “许姑娘,我也是不久前才知你们身份,无论如何,还要多谢你与萧宗主那天的仗义相助——”

    “这个不是早就谢过了?若要纠缠,我还得谢你十五那日出来搅局,为我们拖延了好一阵。”

    周渠懊恼道:“那能算什么拖延,简直是平白添乱。”

    “谢来谢去的有什么意思,今日不是来聊猫的吗?”许垂露伸手抚弄被水涟放在桌上的解语,“我猜,这名字定是水涟取的吧?”

    “那当然,他非要取这难叫又难听的名字,若不是这猫聪明,哪里肯应?”周渠见解语在许垂露掌下摊开肚皮,顿时目露惊叹之色,“啊,它很喜欢你,不愧是能驯……收服萧——嘶!”

    水涟一脚踩上他崭新的鹿皮靴,笑着道:“是啊,我刚见着解语的时候,它根本不让我碰呢。”

    许垂露沉迷于它的柔软触感,爱不释手:“怎么会?解语不怕生人,应该是天生性格就好。它脖子上这是……红绳?”

    因其毛厚,这根红绳之前一直隐藏在脖rou之下,现在经过一番揉搓才显现出来。

    她拨开层层软毛,窥见这鲜红棉绳上还系了一只铃铛,吊诡的是,它空有铃铛之形,却未因其摆动发出铃音。

    许垂露觉得这情状有些熟悉,不由瞠目道:“这东西不会是……”

    “觅影蛊。”水涟点头,“只要母蛊在手,百里之内,即便一时走丢,也能很快找回来。”

    许垂露:哇,险恶的人类!

    周渠却嗤笑道:“多此一举,这猫才懒得挪窝,有吃有喝的,谁会乱跑?”

    “那也未必。”水涟凉凉道,“猫各有志,若它有朝一日发现此处非它所向,也许就会另觅新主。”

    周渠领会过来,也寒了脸色:“你说得对。许姑娘,世事难料,兽心叵测,你得将它看牢了才是——”

    “嘘。”许垂露忽而压低了声音,“它睡着了。”

    周渠愕然望向正发出低沉呼噜声的解语:“啊,这么快……”

    许垂露心道:因为小猫咪不想听你们互相内涵,小猫咪只想睡觉。

    “嗯,也许是屋中温暖,正宜安眠。”

    “也对,一路过来它受了些冻,现在是该困了。”周渠道,“外头有两袋rou干鱼干,还有一袋煤灰,用过这一个月不成问题,待你们回了绝情宗,总不会缺它这一口饭,我就不cao心了。”

    许垂露未料他准备得如此周全,一时赧然:“怎能让你破费,替我寻猫已是劳烦,这些东西应由我去采买的。”

    “不必客气,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新……新年礼物。”周渠挠头一笑,“这不是快除夕了,忙人事还忙不过来呢,哪儿有空管猫的事,我不过就是顺手给捎来了。”

    许垂露摇头道:“就算如此,也要礼尚往来才行,我——”

    “周少侠想要何种回礼,我会着手去办,若有开销,我向宗主求偿即可。”水涟亦从怀中取出装有觅影母蛊的方盒置于桌案,“既然都已交代明白,我等便不叨扰许姑娘休息了。”

    水涟办事利落,来去匆匆,许垂露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挽留寒暄的说辞,便由他们自行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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