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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垂露已不会对她的神出鬼没大惊小怪了,或者说,她如今能更纤敏地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这好像并不是某种逐渐习得的技能,更似一种悄然渗入的习惯。 “上元夜后,我们回宗。”萧放刀直接道出结论。 “那不是后天?这么急?”她停下手中动作,抬头问道。 “莫非舍不得?” “那倒没有,我们要做的和玄鉴答应的都已完成,当然是早点回去更稳妥。”许垂露眨眼道,“不过,前提是……当真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萧放刀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润嗓茶:“要让无阙‘消失’,单靠这两百兵器远远不够,我与叶窈做了交易,绝情宗可以为敛意所铸的兵刃附上无阙,但出庄售卖给其他门派的武器,必须由横雨镖局押送。” “她答应了?” “这于敛意而言有何坏处?若我去找其他门派,叶窈要痛失无阙了。” 这不是仗着技术垄断敲诈勒索? 许垂露思考片刻,又道:“若她宁把这些兵器锁在庄内也不外传,我们岂不白费力气?” “敛意不是唯一渠道,无阙散落各派,谁不想得到更多?届时敛意的处境,便是我从前的处境。”萧放刀顿了顿,“不过,如你所说,真到了无阙俯拾皆是的时候,便不会有人追逐此物了。” 许垂露知这非一日之功,眼下能做的已然趋尽。且为解萧放刀之困,绝情宗几举派而出,再多停留,西雍这边盟主位悬而未决,定要生风波,幽篁山无人坐镇,空虚过久,也难说会有什么变故,既然已无阻力,她们的确没有理由过多停留了。 只是…… “那何至幽呢?”许垂露问道,“若非她执意破坏竹风敛意的联姻,叶窈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答应我们的要求,而且玄鉴昨日……临行之前,我们是不是该见见此人?” 萧放刀知道许垂露指的是玄鉴在擂台上忽起杀心之事,连她这样不懂武功的人都瞧出不寻常,可以想见彼时情境是何等凶险诡谲。只要左书笈的应对稍有差池,或是他的武功不足以自保,必将酿成一场惨剧。 但这件事绝非何至幽所能预料,也不是左书笈三言两语可以轻易挑起,它是存在于玄鉴身上、一直未曾显露的摇摇欲倾的粒粒累卵,其余种种,不过是诱其坍塌的滚沙轻风罢了。 “不急。”她摇头道,“我要先去探望玄鉴,看她是否想起昨日自己走火入魔的情状。” “走……走火入魔?有这么严重?” “虽说不同人入魔时表现各异,但她失去控制,过后又丧失记忆,是走火入魔无疑。” 许垂露愕然道:“她是第一次这样?” 萧放刀颔首:“嗯。” “……” 你还“嗯”!小小年纪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没有一个监护人是无辜的!本以为是大招蓄力造成的一点副作用,谁知道这增强buff的获得条件是献祭理智啊。 许垂露坐不住了,立刻去摸桌上篦梳,然而她搜寻一阵,发现刚刚还放在手边之物竟凭空消失了。 她一边找寻一边随口吩咐:“宗主,你眼力好,快帮我看看篦梳在何处。” 萧放刀并未行动。 许垂露撸袖叉腰,低头扫视之余,口中抱怨不停。 “怎么回事,明明在这儿的……” “熬夜真的伤脑子,啧。” “不应当啊,难道是解语?它不是还在睡觉么……” 终于,正襟危坐的萧放刀开口了。 “在我这里。” 许垂露闻言回头,讶然道:“它怎么会跑到你那去?” 萧放刀神色不明:“落在地上,随手捡到的。” 许垂露不曾深究,取回篦梳,也未在意对方欲言又止的神情,径自对镜挽了个简易的单螺髻,而后起身道:“走吧,一起去玄鉴的住处。” 萧放刀没有反对。 小径狭仄,并行两人有些勉强,萧放刀便略慢半步跟在她后侧,这位置令许垂露髻上斜插的菡萏玉簪轻松地晃入她的视线。 歪了一点,她不大满意地想。 如果让自己来的话,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 两人进屋时,玄鉴正在打坐调息,她的状态好了不少,临时修改对面容造成的改变也已消失,现在的玄鉴,完全恢复为许垂露先前认识的模样。 “宗主、许jiejie。” 她的嗓音尚有些嘶哑,但已舒气匀畅、吐字清晰了。 不知为何,许垂露忽然觉得对她提起昨日之事有些残忍。 可是,玄鉴开口便道:“宗主,左公子还好吗?” 这说明她已忆起一切,并一直为此担忧。 萧放刀答道:“无事,比武之中,受伤难免。” “他伤得比我重,对吗?” “是。” 玄鉴垂下脑袋,竭力掩饰沮丧,尽量平稳地问道:“宗主是来问我昨日所用功法的吗?” 萧放刀坐下,摇头道:“不是,我想知道左书笈与你说了什么。” 许垂露眼皮直跳:这是在审犯人还是在关心徒弟? 她捻住萧放刀腰间堆叠的衣料,往后轻轻扯了扯,意在提醒她说话语气和缓些,莫太生硬,谁料萧放刀侧目瞥她一眼,直接道:“哦,是许垂露有话要同你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