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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他艰难地憋出一句挽留之辞,“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张坛主,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她扶着下巴,甚是不解。 “不,我只是……” 他这吞吞吐吐欲言还休的模样令风符疑心大起,她与此人交集不多,除了先前的一次交手外并无旧怨,对方何以穷追不舍?难道自己又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得罪了什么人? 不应当啊。 她冥思之际,一阵微风拂过,绢白李花自枝头飘落,悠悠停驻在了两人肩头。 花瓣衬出了张断续面色之绯红。 风符恍然大悟,掩嘴惊呼道:“你、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 他的眉头已皱得化解不开。 “唉,这可不行,我对你没有兴趣。”她连连摇头。 张断续神情扭曲已极,终拂袖而去。 风符掂着那金铃,只觉此人莫名其妙又小气无礼。 这两只觅影蛊分别已久,乍一相见,吵得厉害,她解下足上那只铃铛,同时放出子母二蛊,见它们依依相偎之态,她心念微动,蹲下身子将它们赶到花瓣上,然后拂掌起身,随手抛掷了那两颗盛蛊金器。 树后传来一阵窸窣响动,风符倏然回头。 “炼蛊不易,何必扔了它们?”水涟徐步走出。 “轮得到你来可惜?躲在那看戏还没看够?” 水涟无奈道:“我是怕他为难你。” “哼,他若真要为难我,你能出手相助么?” 水涟对她的奚落并不见怪,武功被废是既定之事,他否认回避也无用。这数月以来,他已认真思索了补救之法,内功修炼非一日之功,究竟能恢复几成也未可知,而且,自从他知晓饮河剑乃何成则所授后,对这门剑法已生嫌恶,他必须考虑再择别道。 他想到了风符的蛊术。她鲜少对人用蛊,更多地是将它作为玩具,也许是未曾精研,也许是有所顾忌,但在自己看来,蛊术与寻常毒物相较要隐蔽险诈得多,若能善加利用,必会成为一种利器。倘风符肯倾囊,便再好不过了。 水涟长久的沉默令风符渐生惶恐,她歪头觑着对方神色,语气稍弱:“我没那个意思,你知道吧?” “嗯。”他略略提了一口气,决意在此时挑明这些时日所献殷勤的真正目的,“阿符,我……” 风符眉尖略蹙:怎么又是和张断续如出一辙的欲言又止? “我想请你……教我蛊术。” “……啊。” “可以么?”水涟恳切道。 风符心觉好笑,却以无比端肃的姿态抱臂摇头道:“不行,这是家学,从不外传,你我非亲非故,我不能违反规矩。” 水涟一怔,失望漫过胸口。 他早该知道的,那是她出身凤诏的母亲教给她的秘术,就算没有不传外人的规矩,她也不会轻授旁人。 “除非——” 风符凑近了些,道出了令他重燃希望的二字。 除非什么呢? 他苦思之际,蓦然发现两人的距离不过寸许,他几乎已能感受到对方肌肤的薄热。这诡异的氛围令他疑惑地看向风符——因身量之故,他不得不把脑袋垂得比往常更低才能窥清她的神色。 她眼中映着自己的面孔,一点春晖在其秋水明眸中盈盈流荡。 他避开了这双眼睛,视线落在她肩发的花瓣上。若在往常,他定会顺手拂去,而眼下情形,他只觉双臂僵直,难以动作。一直以来,他都无法以一个男子的身份欣赏这具红粉骷髅,但不可否认的是,风符拥有颠倒众生的美丽,尤其是像眼前这般展露笑意的时候。 某根尘封已久的心弦忽被拉紧,家学、外传、非亲非故,难道她要说…… 很快,少女动人的嗓音打断了他的遐思。 “除非,你认我做干娘,如何?” …… 虽早已习得轻功,但许垂露还是选择慢步徐行,以双足探寻幽篁山的春日胜景。 这是她与萧放刀第二次踏上这条小径,两侧柳树已绽出新芽,满眼都是嫩软如烟的绿,霜飔已作惠风,枯叶早化春泥,便连萧放刀峭刻的背影都被足下的圆润溪石衬出几分拙诚可爱。 这时节就像盛开状态的如流花,丝丝片片都舒展招摇,无畏无惧。 “宗主。” 她伸手摸了一把萧放刀的乌发,轻声叫住了她。 “做什么?” “我有话要和你说。” 她道出了与上元夜的萧放刀一样的话。 对方果然站定转身,目露疑惑之色。 许垂露望进她的双瞳。 萧放刀面孔之外、那片柳絮飘转的空气中浮现出一个突兀又潦草的圆饼,它没有厚度、没有质量、不可触碰,如果要给一个定义的话,它应当属于幻觉。 尽管如此,扇形图为自己提供的帮助却是真真切切的,她喜于看到其上的各类色彩,那是萧放刀情绪存在的明证。 可是,置于原本的画作中,它是草稿、闲笔、涂鸦,不能算作构成画面的一部分。 所以,提高完成度的方法并不只有在创造与修改,还有擦除。 虽有过河拆桥之嫌,但现在她不得不对这个无辜的小东西下手了。 许垂露展臂扑去,紧紧拥住了萧放刀。在扇形图显现“错愕”的一瞬,她抬手调用了擦除功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