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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会如此麻烦?

    简直一如当年上九霄长天取赤艮丹一般,耗时间!

    打心底涌起躁动,情绪如被慢火煮着,想要沸腾爆发,却又被这水声死死按在心底,无法发作。

    她眉间业火如同被泼了油一样,烧得又高又旺,心里也被急于求成而不得的嗔念折磨。

    藏贞眼神越来越沉,耳边竟又传来水声——

    是原本平缓的水幕浮起了纹路,形状犹如火苗,逆流向上窜动。

    被这水声惊动,她突得回神!

    随着神思回归,心底的躁动和气闷都逐渐平息下来,如同将什么邪祟驱逐出身体,登时嗔怒顿消。

    她灵台清明,身边水纹也缓缓消散。

    藏贞抬眸,再向前看去,才发现眼前的白光从绿豆大的一点变成了直径为两丈的圆形——

    方才还远在天边的出口,如今竟然近在眼前。

    那漫漫长路,随着心头诡异嗔怒的消散而缩短了!

    她心中一喜,已经想通此处关键,只叹这阵眼无比歹毒,变着花样折磨心智。

    销魂珍宝窟挖掘贪念,而这层瀑布竟然能触发心中嗔意!

    发现心中的贪念被挖掘后,其实两人心中都有防备,却还是找了道,此处威力可见一斑。

    饶是藏贞当下并没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嗔念,却也被勾起烦恼不安。

    她曾以为取赤艮丹只是一举便可得,却没料到横生许多枝节,当时又一心想快些回魔族,许是这样才在心里留下一点微恼的蛛丝马迹。

    但就这几乎轻烟般单薄的痕迹,也被此处给抓出来、放大。

    无怪乎外面的蛟无法靠近,它们早已失去灵智,心中纷乱,本性的贪嗔无法被约束,更是容易被勾起热恼。

    而眼前路,想来本身并不长,只是因生嗔意,才着了相,产生幻觉。

    待心念坚定,即能窥见真实,不过短短一程罢了。

    既然已经堪破,也不必久留,藏贞忙转头望向曜渊道:“走吧!”

    正对上一双静却烈的黑眸,他的手早就叠上藏贞掌心,闻声侧头看她,嘴角单侧勾了一下:“你要去何处?”

    藏贞微愣,他眼中没有神采的黑与珊瑚树间的蛟太像,她轻声试探道:“一起出去呀。”

    曜渊笑得更加诡异,黑眼珠似乎扩大了一圈:“一起?出去?你又想骗我?”

    他手上用力,指骨发出“咔咔”的响声:“你我在衔尾镜林阵说了什么,你真的忘了?”

    曜渊背后的水雾激烈搅动,“哗啦啦”的水声如同砸在紧绷的鼓面上,引出低音震响,似乎是大戏开场前的前奏——

    一息还未落地,他背后的蓝白水帘中陡然冲出无数只水凝结的手!

    这些手争先恐后探出水幕,颤抖着向前抓着!

    如同在阴阳交接处,被造化拦住的万千饿鬼,被饥饿日夜折磨,恨不得将每一寸空气都攫取入腹!

    藏贞已经意识到不对,顾不上手掌生疼,语气关切凑近道:“曜渊!你先冷静下来!”

    他的黑眼球还在扩大,嘴角勾起邪魅笑容,微微凑近,刻骨森寒的语气中埋了滚沸的嗔念:“我说,如果跑,抓回来,关到死。”

    尾音轻飘飘,身后却水幕却如承受了千钧之力而震荡,爆破出炸裂之声!

    同时,那万千只手挣扎更狠,但却从茫然乱抓,变得有了极强的目的性!

    它们各个向着藏贞的方向来,恨不得将她吞噬入这片水幕,令她无法脱逃!

    藏贞愣住,这一瞬间,曜渊面白如纸,瞳黑溺人,笑容病态而偏执。

    身后百鬼拥趸,宛若踏在地狱门口。

    刹那间,她想到书中后期,曜渊求而不得最终黑化的剧情。

    藏贞眼中波动——

    若他真的黑化,或许便是这副模样。

    然,心思电转中,衔尾镜林阵中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皆涌上心头。

    如今,若是曜渊黑化,却不是因为洛合,而是因为她。

    她从未料到过,自己在曜渊心里种下这样深的执念。

    在她心里,或许有牵挂和好感。

    但若说对曜渊的执念,她大可以坦坦荡荡说一句没有。

    一时心中复杂,她上前一步想按住曜渊的肩膀,稳住他,手贴上繁复白袍的瞬间,却传来刺骨的寒意。

    是他情绪外放凝聚的寒凉。

    同时,在红色长袖飞动间,莹白的玉镯闯入视线。

    里面并未露出黄色——

    曜渊信守承诺,哪怕此时也没有读她心意。

    藏贞眼中蒙上水意,没有因曜渊愈发诡异的神色而后退,反而上前尽量温声顺着他说,重复着:“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

    她的声音像是安魂曲,坚定而温柔。

    曜渊呆呆地看着她眉间业火,渐渐安定下来。

    她多念一声,曜渊背后的手便安歇一分,如同被经咒打压,一点点缩回水幕。

    藏贞一边耐心重复这一句话,可见曜渊眼中浓黑迟迟不散,她一边又在心中急急思索如何破局。

    似有金光划过灵台,她眼中一亮!

    她想起来了——

    在瀑布外,她当时心生嗔怒,是腓腓一个喷嚏打醒了她!

    念及此,藏贞面色一松,当下移开视线,低头去掏腓腓。

    眼前业火的火苗突然被漆黑的发旋取代,曜渊又暴躁起来,他阴恻恻道:“你又想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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