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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金屋囚质子 第63节

    “还真没有。”叶更庭摇着手里的帕子,姿势妖娆,慢悠悠道:“太贵啦。”

    “只是太贵?”相邻的两家店铺要小上许多,看铺子的人却不少。梁缨心头生疑,“我不信。其他两家你看不看?”

    “太小,不考虑。”叶更庭短促地说了一句,末了,他又补一句,“其实两间合并更好。”

    “先去瞧瞧吧。”梁缨细细思索一番,去了右侧的小店铺,笑着问道:“伯伯,你这店铺年租多少?”

    小铺子的主人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长衫。他刚送走一个看店铺的人,面上有气,见过来个小美人,立即笑脸相迎。“姑娘,你人美眼光也好,我这店铺小是小了点,可他位置好啊,再看这墙,这柜台,用的都是……”

    “行了行了,我不听你吹。”叶更庭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勾着鬓边的发丝道:“你就说年租多少银子。”

    话被打断,中年人略微不快,对着梁缨说道:“五十两一年。当然,您二位要是诚心租,我可以再便宜五两。”

    梁缨没搭话,径自在店铺了转了转。确实,正如这人说说,墙面是新漆的,柜台用料也可以,只是地方小点。

    “不错,我觉得可以租。”她回过身,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伯伯,我看隔壁那铺子地儿还挺大的,怎么没人看啊,我们都城有钱人应该不少吧?”

    “哼。”中年人斜身靠上柜台,嘴角要笑不笑的,眼中别有深意,“怎么说我们俩都是竞争关系,我要故意说点什么,他明日还不得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只能说,他家的店铺,谁租谁知道。”

    梁缨挑了挑眉问叶更庭,“今日一并租了,怎么样?”

    “也不是不可以。”叶更庭收起擦脸的帕子,背过身,略微忸怩道:“就是,我得问你再借点钱。”

    “钱不是问题。”梁缨转向中年人,笑盈盈道:“伯伯,我们租。”

    “好!还是姑娘爽快,这样吧,我再给您便宜二两银子。”中年人喜笑颜开,激动地手抖,“你们俩在这儿等着,我去拿纸笔。”

    叶更庭对于梁缨此举分外不解,长眉往中心挤去,凝结成一个疑惑的神色。他以为她会还价,没想她比自己还豪爽。

    签下一年的契约后,中年人笑呵呵地离开了。

    *

    “走,我们再去隔壁。”梁缨神秘地笑了笑,“绝不让你吃亏,记得配合我。”

    叶更庭抿了抿嘴,不答。

    随后,两人进了中间位置的大店铺。里头空空如也,就站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倚着顶梁柱想事,男人一看他们俩进门便迎了上来,嘴角的笑很是勉强,“两位是要租铺子么?我这地儿大,包你们满意。”

    梁缨上下打量男人,与前头那位中年人相比,他穿的缮丝衣裳显然要贵些,身上有浓厚的纸钱味,且右臂上带有两个细微的小孔。

    叶更庭不作声,梁缨问道:“年租多少?”

    “我这店比隔壁大两倍,怎么说也是多两倍的价钱,一百五十两。”男人眯眼打量叶更庭,拍着脑袋回忆道:“这位公子昨日来瞧过吧?我记得。”

    “嗯。”叶更庭还是没说话,往梁缨身侧挪了一步。

    梁缨往里走去,这家店铺确实大,里间中间外间都有,正中央的位置摆了只吐水的锦鲤石像,上开露天。

    “不对。”梁缨在一处站定,肯定道:“这些东西摆得不对。”

    戏来了?叶更庭即刻走过去,配合地问道:“怎么不对?”

    梁缨走近中央的锦鲤雕像,叹息地摇头,“店里摆锦鲤是好事,可惜摆错了位置。”

    “姑娘,话不能乱说,这锦鲤摆放的位置可是我特地找风水先生过来算的,就该摆在这儿,招财。”生意人最忌讳这事,梁缨一说,男人立马黑了脸,怒道:“我念你们俩是年轻人,还想着给你们俩便宜点,没想你们俩竟来胡说八道。”

    “你不信是么?”梁缨侧了侧脸,得意地觑了叶更庭一眼,“那我来给你说说,不对点有二。其一,锦鲤属水,日头属火,你的锦鲤摆在日头下不就是水火相克?其二,按你这店铺所处的位置看,摆锦鲤之地正是凶煞位,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倘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这店最近出过事,再说叔叔你,近日家中必有长辈病故。那位看风水的先生怕不是在诓你,或者,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听完她的话,男人面如菜色,气焰一下子萎靡了大半,半天不吭声。

    叶更庭安静地杵在一旁,目瞪口呆,他怎么不知道,七公主还会看风水。

    “我们走,你要是买了这店铺,我借出去的钱必定是收不回了。”梁缨直接走人。

    “哦,还好你会看风水,不然我小命不保啊。”叶更庭拍着心口,装成一副害怕的模样,声音也掐得娇气。

    “等等等等,两位请留步。”男人跑到两人身前张手一拦,尴尬道:“方才姑娘说得都对,我也不多说什么,这样吧,一百两,成么?”

    梁缨摇头,果断吐出两字,“八十。”

    闻声,叶更庭不可置信地看着梁缨,暗忖,她方才不砍价,怎么这会儿又砍价了?

    “八十?”男人张大嘴,使劲摇头,语带祈求道:“太少了点儿,我也是要吃饭的,姑娘能不能再加点儿?九十?”

    “不能再多了,多了我们付不起,你租给别人吧。”梁缨也不继续讲价,绕过男人便要走。

    眼看他们即将走出店铺,男人只能咬牙答应,毕竟有钱拿总比空放着强,“好好好,八十就八十。”

    这下,叶更庭更傻眼,一脸崇拜地看着梁缨,拍手道:“缨妹,我请你去千金楼吃一顿!”

    第53章 别后思念   问世间,情为何物。

    倘若梁缨没来, 叶更庭便会用一百五十两买一家铺子,因为谈价格会要他的命,可梁缨来了, 让他用一百二十三两买了两家铺子, 大大地超乎预期。

    “啧巴”, 叶更庭捏着两张契约使劲亲了口, 许是心情极佳,他走路都飘了几分, “七公主,这会儿我是真信了, 你看书的确广, 风水都懂, 记得到时帮我看看财运。”

    “我不懂。”

    话落,梁缨停住, 双眼直愣愣的。前头不远处有个做泥人的摊子, 摊主正是他们那晚遇见的老人。

    她静静望着,整个人被思念带入回忆中。那晚,她从千金楼里出来散心, 他应该是跟着出来的。他们俩各自做了一个自己的泥人, 又因她捉弄他的缘故,两人互换了泥人。

    而今, 元千霄的泥人就放在枕头下,她想他时便会拿出来瞧瞧,偶尔也会抱着睡。

    “不懂?”叶更庭被这话惊住,扭头道:“你方才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我还以为你是看风水的好手。”

    “看书多,胡诌的。”梁缨回了神, 淡淡道:“你还记不记得小铺主人说起隔壁铺子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他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点,那铺子出过事;再者,大铺主人身上有股纸钱味,不是去祭拜便是刚从灵堂里出来,而我们天巽国有个习俗,凡是死了长辈的人,手臂上都得戴孝布,普通人家会用米糊粘,有钱人家用铁环扣,他右臂上就有两个小孔。”

    “啪啪啪。”叶更庭张开嘴,不禁鼓起掌来,赞叹道:“厉害。我对这些事从不上心。”他只关心自己能不能买到店铺,店铺能不能顺利开张。“听你这么一说,我以后做了掌柜,还真得擦亮眼睛仔细看人。”

    梁缨轻哼一声,拿眼神睨他,拖着调子取笑道:“你的心思都用在胭脂水粉上,哪里会看人。”

    “哎呀,人家是娇弱的美男子。”大庭广众之下,叶更庭勾着额前的碎发,朝梁缨抛去一个浑然天成的媚眼,女气十足,柔声道:“砍价这种事人家不会,要威武霸气的七公主来做。”

    梁缨:“……”

    *

    缘牵戏园。

    夜色幽深,柔弱的月光与安静的后院融相互交融,独留一点微弱的烛光,在主屋内忽明忽暗。

    梁思思带着一群人冲进戏园后院时,柳从准正跟新客人在榻上密会,极尽所能地取悦对方。

    “嘭”,打手一脚踢开房门,这声震天,吓得里头两人浑身一颤,女人见状拿起衣裳便跑,根本没管柳从准。

    柳从准裹着被子弯身去捡中衣,看到梁思思的脸后突然愣住,半晌才回神,好声好气道:“姑娘,你是为周宸游来寻我的吧,只要你付钱,我什么戏都可以演。”

    梁思思冷冷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打,往死里打。”

    “是。”她下令,八个打手立马上前将柳从准拖到地上,围着他拳打脚踢,直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求求你们,啊,别打了,嘶……”霎时,满屋子都是柳从准的痛呼,嘶声力竭,“救我,救我,救命!姑娘,我错了,求你,饶了我,绕了我……”

    柳从准喊得凄惨,然而梁思思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她侧身在茶桌前坐下,专注欣赏着眼前的一幕,犹如正在看一场绝世好戏。

    “姑娘……”柳从准好不容易地从人堆里爬出,刚说两字又被拉回去继续打。

    打到最后,柳从准没气了,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他的脸已不成人形,鼻梁下巴全歪,中衣被鲜血染得通红。

    打手们齐齐停住手。梁思思斜靠桌面,漠然吩咐道:“你们试一下,他还有没有气。”

    “是。”其中一个打手蹲下身,伸手试柳从准的呼吸,“郡主,他死了。”

    “嗯。”梁思思应声,面上毫无情绪起伏。

    “啊!”缘牵戏班子的班主刚进门,失声道。他原是来找柳从准去陪人吃酒的,结果碰巧撞上柳从准被人打死,面色大变,“你们,你们竟然……”

    几个打手对视一眼便要去拎人,“不用,放他走。”梁思思瞧也没瞧门口那人。

    按照天巽国的律例,无故打死人者必须偿命,可梁思思并不在意班主是否会将她送官查办,又或者说,她巴不得他去报官。

    打手们听令没动,班主拔腿便跑,边跑边喊,叫嚷着,“死人了,打死人了,来人啊,报官,快报官抓人!”

    “你们走吧。”梁思思挥手示意几人,轻声道。

    “是。”八名打手离去。

    房门没关,有夏风灌进,吹得烛光激烈摇晃。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满满一杯茶,扬手洒在柳从准身前。

    没一会儿,大群官差冲进院门,每人都举着火把,一时间,外头火光冲天。

    *

    学堂。

    没到上课的点儿,众人凑在香樟树下聊天,你一句,我一句,热火朝天,期间又夹着几声叹息。

    “十年啊,人这一生能有几个十年,大郡主也是可惜,竟为周宸游那种人把自己送进大牢,简直傻到家了。”

    “是啊,那可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她居然把自己扔进大牢里,可悲,可叹。”

    “你们还不知道吧,昨日,缘牵戏园的班主在公堂上改口说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人,而柳从准也有谋财害命的铁证,死得不冤,徐大人都判了大郡主无罪,她却硬要说自己有罪,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不是你耳朵有问题,是她傻。”

    “若她此举能换得周宸游的心,倒也不算亏。”

    “你这叫什么话,周宸游的心比得过十年时间?”

    “那你就错了,对大郡主来说,她愿意用十年时间换周宸游的心。”

    ……

    梁缨刚进门便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昨日她与叶更庭去城南置办货架,根本不晓得梁思思打死柳从准的事。

    她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人世这般大,可找到一个相爱之人又何其难。但愿梁思思的付出能得到回应。

    “惨啊,惨绝人寰。”叶更庭迈着小步子行至梁缨身前,面上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想不到,天底下竟有这么傻的姑娘。唉,我怎么就没遇到。我要是遇到,说不定就动春心了。”

    “省省吧。”梁缨抬脚往前走,直截了当道:“你满脑子都是胭脂水粉,就算有傻姑娘在身旁也看不到。”

    叶更庭站在原地,仔细将梁缨的话想了一遍。“确实。我只对胭脂水粉感兴趣,跟它们过一辈子都乐意。你们这些俗人,男女情爱有什么好的,伤人还伤己。”

    *

    这天,日头正盛。

    梁思思换上一身泛黄的囚服,跟着牢头走进阴暗的天牢里。

    前次,她是来看周宸游,今次,她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