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想开了 第89节
说书人长叹一声,“她从白天等到黑夜,与她递送书信,说要带她走的相公都没有出现。” “你们猜是怎么回事?” 醒木又是一拍,说书人痛心疾首道:“还不是她那疯儿子——”“闭嘴。” 说书人讲得正兴起,楼上忽而传来一道声音,好似是个少年,酒楼一片嘈杂,他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不清。 说书人抬头望去,却被屏风挡住了视线,他倒也没有多想,毕竟来此酒楼多的是达官贵人,说书人好笑地问他:“这位公子,小人这是怎么了,您就要让小人闭嘴?” 江倦犹豫道:“这个故事我不喜欢,你换一个讲。” 薛放离才与侍卫吩咐完什么,见状若有所思地望向江倦。 说书人一愣,哭笑不得道:“公子,您不喜欢,可有的是人喜欢啊。” 江倦还是很不讲理地说:“有人喜欢是有人喜欢,但我不喜欢,你快些换一个故事,若是再不换,那就……” 起初江倦只觉得这个故事耳熟,他还当是巧合——美人已为人妇却被皇帝看中,改名换姓入了宫,只是说书人越往后讲,许多细节也越是吻合,很明显已经不止是一桩巧合了。 故事里的美人,应当指的是虞美人,至于疯子,更是不言而喻。 江倦担忧地看看薛放离,男人又执起酒杯,姿态优雅地饮酒,见他望来,甚至还悠悠然地回以一笑,可江倦就是觉得王爷不高兴了。 王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提起过虞美人,江倦也不想他再被那些痛苦的回忆所裹挟,思考了一下,江倦对说书人撂下了狠话。 “你若是再不换一个故事讲,你给我出去。” 薛放离眉头一动,缓缓地望向江倦。 江倦对他对视,神色颇是无辜。 江倦让说书人出去,与王爷惹恼他,把王爷撵出去一样,单纯是让说书人出去,也没有想对说书人做什么,可是听在他人耳中,就不止如此了。 ——这少年如此跋扈,他的出去,大抵是不许人家再在酒楼说书,夺了人家的生计。 说书人也是如此做想,闻言一惊,他还没说什么,楼上有人缓缓地开了口:“这位公子,先生只是说说书,讲讲故事,他又何错之有?他说书,你不爱听,你走便是,怎么还不许他说了?” 安平侯斥责道:“天子脚下,竟有人行事如此蛮横跋扈,浑然不讲理!” 在座多的是达官显贵,见安平侯站起来,他们纷纷望过去,给了一个赞叹的眼神,安平侯照单全收,神色不变,颇为沉稳地看向被屏风遮挡的雅间。 ——他向来知道如何收买人心。 江倦:“……” 安平侯? 他听出来了安平侯的声音,可是安平侯又好像没有认出他。 这也太巧了吧? 江倦有点绝望,不过再怎么绝望,他瞄了一眼薛放离,还是担忧占了上风,江倦幽幽地说:“我讲不讲理,关你什么事?” 安平侯眉头一皱,“你——!” “你可知陛下平生最恨有人仗着出身为非作歹?”安平侯道,“你既然出入这间酒楼,说明出身非富即贵,并非不识礼教之人,你学的仁义道德都吃进了狗肚子里吗?” 江倦很坦然地说:“我在乡下长大,没有上过学。” 竟会有人自己不学无术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安平侯听完,心中更是厌恶,“你——”“我也没有学过仁义道德,”江倦补充道,“我就是蛮横跋扈,你再多说一句话,你也给我出去。” 隔着几扇屏风,又在酒楼之中,杂音颇重,少年的声音听不真切,但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安平侯却又觉得有点熟悉,不过安平侯并没有深究。 这少年,没有上过学还不以为耻,想必也并非来自什么高门大户,安平侯冷笑一声,自报家门:“你好大的胆子,我乃安平侯,该出去的,想必是你才对!” “来人——把他给本侯轰出去!” 江倦:“???” 他看不懂,也不理解,安平侯居然还想反手把他给轰出去,怎么看都是他比安平侯更高贵吧!? 江倦正要说什么,薛放离低笑好几声,终于不再置身事外,他命人把屏风挪开,也缓缓地开了口。 “侯爷当真是威风。” 薛放离懒洋洋地说:“侯爷可知道,在王府上,本王的王妃就算让本王出去,本王也得老实出去。” “你倒是胆子大,非但不出去,竟连他也想轰出去。” 话音落下,屏风被完全挪开,薛放离撩起眼皮,冷冷地扫过来,随即满座俱惊。 竟是离王!?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卷撂狠话:你给我出去! 王爷dna乱动,并下意识想出去(bushi) 第67章 想做咸鱼第67天 这位活阎王,怎么会在这儿? 这一刻,酒楼之中的来客,全然寒毛直竖。 离王性情有多阴鸷、行事有多暴戾、手段有多狠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来客都吓到了,更别提说书人,他眼前一黑,只想捶胸顿足。 离王在此,那么与他同行之人,也就是方才不许他再讲这个故事的少年,想必就是近日在京城大出风头的离王妃。 ——据说生得极美,连丹青圣手杨柳生见了他都惊为天人,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还深受离王的宠爱。 早知道他就老老实实地闭嘴。 早知道他就马不停蹄地滚出去。 说书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性命垂危,几乎抖成糠筛。 安平侯倒不像他这般,吓得面色灰白,只是屏风被挪开,看清里面的人之后,也是瞳孔一缩。 离王与……江倦。 自从上回在妓子身上看见他们订婚的信物,安平侯对江倦,心情便极度复杂。 他恨江倦。恨江倦不给自己丝毫颜面,把玉佩赏给妓子,让他受辱,也恨江倦任由自己误会,看着他像个傻子似的一再表明会补偿却也不解释。 他也怨江倦。嫁入离王府之前,江倦日日向自己诉衷情、表情谊,嫁入离王府之后,往昔的情愫江倦收得一干二净,专注的目光只给了离王一人。 思绪渐渐飘远,安平侯注视着江倦的眼神也变得怨恨交加,直到他听见薛放离又开了口。 “侯爷,看什么这么入神呢。” 他下意识望去,男人一身深色的长袍,生得倒是唇红齿白,可笑起来却只让人觉得一片森然,唇色红得好似饮过血一般。 “……没什么。” 安平侯心中一惊,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见过王爷与王妃。” “此时倒是知道客气了,”薛放离笑吟吟地问他,“侯爷,可还要让本王的王妃出去?” 停顿片刻,他眉眼凉薄道:“亦或许是本王与王妃都出去,为你腾个地方,你看如何?” 安平侯艰难道:“我并不知晓是王爷与王妃。” “不知晓,好一个不知晓。” 薛放离笑了笑,神色微嘲,“侯爷真是好大的官威,本王都自愧不如。” 见他执意要追究此事,安平侯暗暗地咬了下牙,他双手高抬,又弯下腰来,行了一个揖礼,主动赔罪道:“王妃,方才之事,多有冒犯,望您海涵。” “不论如何,您贵为王妃,我都不应与您如此说话。” 安平侯好似在赔罪,实际上,却是在暗地里踩江倦。 他的“不论如何”,既指的是江倦之前的跋扈行为,也指的是自己并不知晓屏风后为何人,意思也很明显。 他赔罪只是因为冒犯。在王爷与王妃面前,他一个侯爷自然不能如此说话,但他还是不认同王妃的做法。 如此一来,安平侯不仅道了歉,也能为自己换来些许声誉。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座的来客大多吃他这一套,他们就算面上不显,听完安平侯所言之后,心中也喟叹不已。 安平侯当真是高风亮节、高德高义! 不愧是白先生指点过的人,果真得了白先生几分真传! 白先生又是何人呢? 他全名白雪朝,为两朝之臣,年少时因一首《白雪辞》而名动京城,才学冠绝当世,后来白雪朝从官,深受先帝的重用,在先帝驾崩后,又尽心尽力地辅佐弘兴帝多年,也深受信赖。 白雪朝此人,大公无私、刚正无恶,他为官多年,手下判处贪官污吏数不胜数,也一心为民谋求利禄,是以广受推崇,被尊称为白先生。 安平侯师从白先生,在京中并不是个秘密,见他堂堂正正赔罪,却又坚持本心,众人自然赞叹不已。 可这并不包括江倦与薛放离。 江倦受不了这委屈,连王爷都没对他说过这种话,管他什么安平侯、小心做人的,反正已经得罪过很多次了,江倦破罐子破摔道:“为什么你说海涵我就得海涵?我心眼比针小。” 江倦在记仇,并没有多想,安平侯的惺惺作态,薛放离却是看出来了。 他握住江倦的手,广袖掩住了薛放离揉弄少年指尖的动作,他腔调悠悠然,“侯爷可听见了?王妃耿耿于怀呢,你说该怎么办?” “他有心疾,平日在王府上,本王可都舍不得让他受一点气。” 安平侯低头不语。 薛放离又问江倦:“想让本王怎么处置他?” 江倦想了一下,他不擅长折腾人,思来想去,也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王爷,你把他给我撵出去。” “只撵出去?”薛放离眉头一动。 撵出去还不行吗,江倦不确定道:“那再给我好好道个歉?” “你可真是……” 好似很会恃宠而骄,真要给他做主了,只会“宠”却不会“骄”,薛放离瞥了江倦一眼,笑笑地说:“那你按你说的来。” “来人,把安平侯给本王撵出去。” 他递去一个眼神,几名侍卫来到安平侯面前,安平侯并不意外,只是说:“本侯自己出去。” 可侍卫却无动于衷,甚至连一声“得罪了”都没有,直接上前困住安平侯,又以一种押送要犯的动作,制住安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