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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那边安静后,他才不动声色地偷偷去看。看见萧宝菱毫无察觉地继续带笑施粥,心中忽然感到一阵不快。

    他身手快到其他人一个都没有发现,他心中是感觉得意的。可她也对此毫无察觉,他就莫名的心中不爽了。

    实在是不爽,林泉恨恨地踢了脚地上的石头,石头砸到一张桌子底部,发出一声不小的声音。

    这下,萧宝菱总算觉察到了,朝那个眼熟的白衣身影望了过去,却像是才发现他也在一样,露出了点恍然的神情。

    林泉见状,立即挪开眼不与她对视。心中却更郁闷了。

    萧宝菱那边,她已经施放了几十碗粥了,手腕都酸疼起来了。朝颜和温夕山也已经回来,在开始帮忙。

    她便停了下来,走到后面去休息。

    灾民们当然不指望她亲手发给每一个人,娇生惯养的皇室子女嘛,本以为只会递个两三碗意思意思,露个面就消失。

    没想到她那么柔美的一个小姑娘,愣是在这简陋的棚子里忙碌了一个多时辰,中间水都没喝一口,也没喊过一声累。

    不仅如此,她脸上还始终带着淡淡的暖暖的笑意,没有嫌弃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有离她近一点的灾民出声夸道:“长公主!您心地真好!连阿胡都不嫌弃!”

    萧宝菱抬起头,有点疑惑。

    那灾民指了指在角落揉腿的脏汉子,道:“就是他!他那么臭,我们都受不了!”

    有妇人捧着空空的粗陶碗道:“是啊公主,咱们真没想到您真的会来。还亲自给咱们发粥。”

    “没事。”萧宝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不过是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倒是你们,那么远从肃州过来,辛苦了。”

    那妇人没听过什么谣言,第一眼就喜欢她样貌,这下搭上话了喜笑颜开,“不辛苦不辛苦!您才辛苦!这里好偏的呢!”

    萧宝菱一时无言,总不好再跟她互夸,于是乱指向右前方正给病患们望闻问切的太医们,“不不不,太医们比我辛苦。我真的没有什么。”

    正好被指到的林泉:“???”

    萧宝菱不得不跟他视线相对了几秒。

    其实她刚才注意到了,他在看那个肚子疼的小孩之前,还看了一个满身脓疮的老人家,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她就心中一阵不适再也不敢看,他却神态自若地替人处理伤口涂抹药粉。

    不是不动容。

    其实她能那么干脆的同意前来,是因为知道仅仅是饥荒而已。没有瘟疫。

    若是瘟疫,像她这样惜命的人,估计打死也不会出宫……实在是,做不了圣母。

    心中有些羞惭,萧宝菱不敢再看那妇人真诚赞许的眼神,朝太医们的问诊区走了过去。

    绕过正在处理药材的林泉,走到了正坐在桌前在一本册子上涂画的另一个小医士旁边。

    那小医士见她靠近,起身道:“公主。”

    “没事,我就看看,你忙你的吧。”萧宝菱见那小医士麦色面孔有些熟悉,想了想道,“冷然?是你?”

    “是我,公主还记得我?”冷然面色还是相对沉静,只是眼神中还是微带了一点喜色。

    他正是萧宝菱刚穿过来时,帮她解剖过中毒竹鼠的那个小医士。

    “嗯。坐吧。”萧宝菱点了点头,微俯身去仔细看他在纸上涂画的内容,“你在做什么?”

    冷然又坐了下去,听了她的话,将册子往前翻了几页给她看,是一些植物名称和图样,“我一路上看见路边有不少野草,其中有一些是能吃的,就想记下来。”

    第49章

    萧宝菱听了这话,看冷然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你真是,有心了。”

    纵然官府已经在施粥赈灾,但灾民们总不能长久滞留在皇城,总得回去故乡。

    而他们故乡的饥荒,不知何时才能解除。挖野菜是常规cao作,但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有人能告诉他们是再好不过的了……这小医士,是真的用心。

    冷然长相冷,表情总是淡淡,但被萧宝菱这样眼睛亮亮地直视着赞许,还是红了一点耳廓。他微愣后避开她目光道:“力所能及而已。”

    他们两人一坐一站地亲密交谈,全都看在不远处的林泉眼里。

    白衣少年见半晌没人注意自己,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站到冷然另一边。

    他也低头去看冷然正在涂画着的书稿上的内容,忽然惊愕道:“山黄连?那不是断肠草吗?你疯了?这玩意儿能吃?”

    林泉这人,总穿得一身雪白仙气飘飘,面容又白净姣美胜过女子,但一开口就是个咋咋呼呼的大嗓门。这几句话说得比萧冷二人声音高太多,以至于不远处的一片灾民全瞪眼看来了。

    那些惊疑的目光,萧宝菱对上都心中一紧,低声对林泉道:“你别胡说。”

    林泉见她先前对冷然满脸敬佩赞许,现在却对自己横眉冷对,心中更是不快,指向灾民们道:“我胡说?你问问他们,谁不知道山黄连就是断肠草?有大毒的!”

    那一二十个灾民,被这样一指,却有多半摇了摇头,表示:我们不知道。

    但很快,有个瘦弱的妇人踌躇着上前,眼中带着指责和怀疑,“小冷大夫,我们相信您,但您也不能乱写呀!”

    林泉就站在妇人旁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冷然。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平时最为交好的小同僚有多么不信任,和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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