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71节
他手腕用力,直接将那剑刃折断。因着狂风,他的头发披散,瞧着宛如魔界恶鬼一般寻人索命。 陆嘉看着谢朝兮的眼底变得猩红,神态更似是要将他整个人剥皮拆骨,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他才当真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似是只要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便再也没法活下来。 彻骨的寒令他连那半截断剑都不要,任它掉在地上,转身向后逃去。 但他只跑出了三步,便被身后而来的剑尖穿胸而过。 他双目圆瞪,看着那柄原本属于自己的半截剑。胸前的银刃上满是他的鲜血,他的手指颤抖,想要去触碰这柄剑,却抬起到半空便停住,整个身躯向前扑去,死在了地上。 见他趴在地上,谢朝兮等到他一动不动,再也不见半点挣扎之时才垂眸转身。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鲜血,目露几分嫌弃。但此时的他体内空空荡荡,连半点魔力也无,自然没有办法施诀洗净双手。 如孩童一般的苦恼之色浮现在他的脸上,刚才那份骇人的戾气也荡然无存,若非身边还有一具尸体渐渐冷却,谁也想不到他便是那个凶手。 血腥味蔓延,鲜血沿着他的指尖一点点滴落,但无论如何也除不去。谢朝兮有些厌烦,不知晓等会虞芝突破完,见他满手血腥,会不会不喜欢。 这念头甫一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上天便如同知晓了他所想一般,头顶竟出现一片乌云,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水来。 注意到这变化,谢朝兮飞快踢起脚边的石子,在虞芝身边摆了个遮挡的阵法,免得她被雨淋着。弄好这一切之后,他才将手伸入暴雨之中,将满手鲜血冲刷干净,双手揉搓间,半分痕迹也没留下。 骨节分明的十指恢复洁净的那一瞬,暴雨便立刻停下,取而代之的又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到了最后,连周围湿润的沙地都被烘干,只有不远处的尸体还昭示着方才所发生的事。 谢朝兮摸了摸虞芝的长发,他的手还带着些许冰凉的水气,心中默念道:快醒来吧,芝芝。 如同听到了他心中的呼唤一般,虞芝紧闭的眼睫轻颤,似蝴蝶挥动翅膀,睁开了湿润明亮的双眸。 体内灵气充盈,虞芝感受到自己已然进阶。步入出窍期,气海内的元婴也随之消失,变作了更加浓郁的灵气沉淀下来。灵识更是进益不小,似是已能离体视物,不再局限于rou身之中。 她的视线掠过谢朝兮,看向他身后的那具尸体,眨眼间便猜到了发生的一切。不远处的半截剑刃还在地上,显得有几分凄凉。 “你不用杀他的。”虞芝唇角勾起,伸手拽住谢朝兮的衣襟,让他俯身,靠近自己。 她倾身向前,吻了吻谢朝兮冰凉柔软的唇瓣,语气中隐约有几分赞赏:“但这样也不错。” 既然谢朝兮想要与她变成一样的人,那她便只管看着。 在这样肮脏的修真界,死的每一个修士,都是罪有应得。这些个仗着修为便自以为是的人,总有一天要死个干净的。 - 荒漠太大,漫无边际一般。除去漫天黄沙之外,他们连个人影都未见过。即便用了飞行法宝,俯瞰的画面也仿若四处都是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特别之处。 但荒漠之炎乃是灵宝,其所在之地定然极为不同,应当是这沙漠之中独一无二的地方才对。虞芝忽然感到一股灵力波动,朝下望去,瞥见一抹绿色,带着谢朝兮起身跃下,落到了地面上。 眼前这棵树树冠极大,几乎将十尺之内都笼罩住,葱葱郁郁,甚至不似荒漠之中的灵植。 绕雪丝在上面划过,有鲜红的汁液自豁口处流出,似血一般,却泛着清甜的香气。 虞芝的指尖沾了沾那汁液,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这是龙血树,荒漠之炎应当就在这附近。” 龙血树乃是上古神树,其汁液色泽如龙血,味香而甜,且蕴含灵力,哪怕用来炼药,也是一件难得的材料。若是荒漠之炎存在于这西洲之中,定然只会在龙血树周围。 灵植与灵宝当相生相长,距离不会太远。 “荒漠之炎属火,我们这一路寻了不少极为炙热之地,却半点收获也无。”虞芝摩挲着指尖的龙血树汁液,思索了一会,猜测道,“也许这火本就不在这些地方。万物相生相克,我们应当往水边寻才是。” 荒漠之炎乃是烈火,若是在外边放着,哪怕是沙石也会被点燃。可若是在水中压制住,那便不会伤到西洲修士。 想到这里,虞芝便觉豁然开朗,领着谢朝兮往方才看到的那片湖泊的方向走去。 只是一路走来,她总觉得有一股熟悉的灵力出现,像是有人刻意将她引来此地,心中更是莫名出现几分不安,似是要闯进谁早已布下的陷阱。 愈往前走,绿意便愈发盎然。虞芝心中笃定,这方向的确有水源。 眼前的湖泊如同湛蓝的宝石一般镶嵌在翠色的边框之中,缀在黄色的沙漠之上,似生命之源,乃是此地旅人的朝圣之地。 但她无心欣赏这幕美景。 她的目光都被湖心那簇闪烁的火苗吸引了去。那团火艳红耀眼,如同要燃尽世间一切险恶,熊熊夺目。 那是荒漠之炎。 而在它的一侧,却立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是虞仁。 第84章 你可以信我一些。 到了这一步, 虞芝自然明白,这都是虞仁布下的陷阱。 在魔界之中,那一次交手, 虞仁定然发觉她腕上戴着的恶骨石,加上尹珝死前兴许将水中月的事告知了宗门, 自己四处搜寻灵宝的事也藏不住。 虞仁知晓没法将自己哄骗去太清宗, 又不敢再轻举妄动孤身闯一趟魔界, 便把主意打到了荒漠之炎的头上,提前一步来到西洲,找到这灵宝, 守株待兔,等着她的到来。 “芝儿,你可让祖父好等啊。”虞仁见他们两人前来,面上带着虚伪的笑意,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虞芝,里面的垂涎难以忽视,似是恨不得当即便将她一身修为占为己有。 此次为求稳妥,他用的是本体真身,分神期修为, 自然一眼便瞧出虞芝已是出窍期。 要知道,当日在魔界之中, 虞芝还只是个元婴后期的修士罢了。如今短短一月,便已升至出窍期, 可见虞芝资质。 他自然想不到这是因为虞芝在魔界之中待了几年, 气海内灵力受到压制,这才会在来到西洲之后爆发,直接突破。此时此刻, 贪婪已经占据了他,他满脑子都是虞芝果然天资不凡,若他能将这一身修为吸入体内,定能助他冲击冲击合体期一臂之力! 如此想着,他眉目之间的和善更多了几分,甚至朝着虞芝挥手,让她快些来到自己身边。 这般动作之下,他身边的荒漠之炎更加明显,澄净的蓝色湖水之中一点赤色,似要撞进来人眼中。 虞仁侧了侧身,致力于让虞芝注意到这灵宝:“芝儿,你想要这些个玩意,与祖父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四处寻觅。祖父知晓你所愿所求,这不就先一步,为你将它寻来了?” “那可真是辛苦祖父了。”虞芝冷然道。 她站在湖泊边缘,并不打算轻举妄动。 虞仁分神期的威压散出来,她不得不全力抵挡。也正是这时,她才注意到身边谢朝兮面色惨白得不同寻常,仿佛绷紧到极致的弦一般,负隅顽抗,强撑着一口气。 没有时间多想,她将身上的灵力分了些到他的周围,为他扛住虞仁的威压。 “你怎么了?”莫非先前被他杀了的那个修士修为比她以为的要强上不少,谢朝兮是拼力才将之击杀? 但他好歹也是出窍期修为,她虽未仔细瞧那尸体,但看起来也不该比他强才是。 虞芝伸手探上谢朝兮的脉,发觉他体内竟半分魔力也无,早已耗尽。 她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怔然,才反应过来谢朝兮无法将此地的灵气化为魔力存入体内。 她乃是灵修,去魔界之时身上又有天上星能将魔气换做灵气供给她使用,在两界算得上自如。是以乍然到了西洲,她也并未想过谢朝兮会无法使用这些灵气。 是啊,他如今已然堕魔了。 哪怕他是天道化身,也不可能用这魔修的经络吸收灵气,甚至自己之前用灵力伤他,他都会因与自身冲突的力量而感到苦痛。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虞芝的语气之中隐约有几分责怪。 她取出天上星,交到谢朝兮的手上,让他调整好自己的魔力。 这样的话语似埋怨,落到谢朝兮耳中,却都是对他的关心。 心中一暖,谢朝兮眸中的温柔更甚,张口便要说些什么,却被虞芝打断。 “你可以信我一些。”虞芝音色清冷,声音几乎是飘至他的耳边。 她又如何能不明白,谢朝兮不肯将这事说出来,若不是想着等她主动关心,主动考虑他的安危,便是因为他知晓这几件灵宝在她心中有多紧要,怕又遭了她的拒绝。 早先让谢朝兮不要信她的人,是她自己;如今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人,又是自己。 莫要说谢朝兮,就连她都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所思所想,实在矛盾。 说完这话,虞芝不顾谢朝兮是何反应,足尖轻点水面,朝着湖心而去。她才到出窍期,而虞仁却已在分神期,甚至要突破至合体期去。两人之间修为差了一个大境界,但虞芝脸上却毫无畏惧之色。 虞仁见她飞身而来,说道:“芝儿,这世上,祖父与你血脉相牵,又岂会害你?” 他也不再用那些话语遮掩自己的本愿,而是威逼利诱道:“等祖父到了合体期,这修真界便再没有芝儿去不了的地方,没有芝儿需要惧怕的人,一切都有祖父为你撑腰,难道不好?” 虞芝语气带着些讽刺:“可祖父突破至合体期,我岂不是连元婴期的修为都保不住?” “芝儿何必目光如此短浅!”虞仁音调严厉起来,稍稍呵斥了一句,接着又开始哄骗,“元婴修士茫茫多矣,便是芝儿如今这出窍期也不过平平。可祖父若是得了你的修为,便是这修真界第一人!芝儿今后只管享富贵荣华!” “哈——哈哈哈!” 虞芝足尖点在水面之上,只有鞋底沾了浅浅一层水,算是悬在其上,身形飘逸非常。她的笑声愈发大了起来,似是虞仁说出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连眼角都冒出晶莹的水光。 好一会儿,她才直起笑弯的腰,脸色冷了下来,看向虞仁,说道:“祖父,自我爹爹娘亲离开以后,我便知晓,这世上再无人会如他们一般待我了。他们因何而死,你真当我年岁小,不懂事?和你这样的人血脉相连,我真是痛苦欲呕!” 听着这个人自傲于那分神期的修为,她心头的怒火更甚。那一身修为,除去她爹爹的,还有她的,有几分是虞仁真正修炼得来的? 不过是靠着噬灵丝罢了,窃取他人修为的强盗! 虞芝一步步接近他,看起来是怒气上头,有些不知进退。但实则她是在趁机观察虞仁的灵力。 任何修士,他们的灵力都从气海而来,流经全身经脉,继而被使用。可虞仁却不同。他的体内少说有三股互不相容的灵力混在一起,纵然依靠着噬灵丝的母虫将之化为己用,但暗藏的排斥却早已深埋他的气海之中,只等着致命一击。 虞芝口中不断说着话,双目却借着湖面上的雾气打量着虞仁的气色。他突破合体期失败,受的伤虽说调养好了,但后来有分.身来魔界,再受重伤,连番打击,应当对他的本体也是伤害极大,岂是短短时日能恢复的。 想来是他服了些灵丹妙药,勉强恢复了修为,便匆忙来这儿寻她,想着借助她的修为调理旧伤。 况且…… 虞芝的余光扫向荒漠之炎。以虞仁的脾性,见到了灵宝,定然想要将之收服。哪怕要将它当作诱饵引她来此,也不会继续让荒漠之炎当这个无主之物。 但这灵宝之上并无虞仁的印记,只能说明——他失败了。 一缕笑意浮现在虞芝嘴角。若果真如她所料,虞仁此刻也不过是仗着分神期修为强撑,恫吓他们罢了。 听她提起爹娘的事,虞仁换了个口风,说道:“芝儿,祖父用噬灵丝,的确应当与你商量。但你我乃是亲族孙,牺牲一份修为,为我虞家光宗耀祖,又有何不好?便是你爹,也是心甘情愿为我虞家献身!” “一派胡言!爹娘为何带着我前往人间,为何不让我修仙?都是为了躲着你! “我身负天灵根,若是修炼,定然一帆风顺,当大有所为。娘亲却宁愿让我到人间过那些平凡日子,一辈子都不踏向这条长生路,甚至隐姓埋名与爹爹一起抚养我成人,你当这是为何?是因为他们知晓,修士存天理,灭人欲,修仙修到最后,都将是大道无情!” 她的声音清亮,涤荡过脚下的澄澈湖水,诉尽满怀冤屈与恨意。 周围的风似是发出呜咽之声,在她与虞仁相撞的灵力之中,扭曲出几分刺耳之音。 谢朝兮听得心痛不已。这些事都是虞芝埋藏于心的往事,她从未提起过,如今将一切剖开,定然是承受着无比的苦痛。 他竭力催动手中的灵宝,恨不得当即便赶去她的身边,与她站在一处。但他亦也发觉,虞芝说这些话,并非单单是为了指明虞仁的罪行,而是在拖延时间,等待他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与她联手对抗虞仁。 虞芝继续说道:“如你这般,不论是亲子,或是亲孙女,都只是修炼的炉鼎,储存的灵力的容器,又如何能知晓身为凡人的真情?娘亲不愿我为你所利用,她交给我的,都是身为人的情感,与所谓的求道无关!” “芝儿,你爹娘可是渡劫身亡,又岂能将这罪责怪在祖父身上?你可是魔怔了?”虞仁沉下脸,并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