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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愔儿也对自己母亲笑笑。 可一双眼睛却黯沉得厉害。 门外,邹临祈站在暗处,看着蒋笙离开了屋子。 他并不知道陆愔儿跟蒋笙都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陆愔儿似乎是要离开了。 她向来都是个聪明的女孩,从她服了附髓蛊的事被人知道后,她就已经在担心身份会败露了。 邹临祈多年来活在阴谋阳谋中,多少次面临生死关头都能轻易化解。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对一个女孩束手无策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她留住。 他自小就什么都不缺,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即使是残了腿,那些送进府的姬妾也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家的女儿。 可他一个都不喜欢。 陆愔儿入府的时候,他以为她是刘笃的孩子,对她厌恶得厉害。可即使如此,她顶着那样一个令人厌恶的身份,都能在悄无声息间走进他心里。 让他中了邪,失了智,着了魔。 知道她并非是当朝丞相的女儿,他一点儿都不生气。即使她出身微末又如何,他喜欢的是她,并不是她的身份。 他心里想得十分清楚,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她说起。 告诉她,在他心里,她是很珍贵的。 是世上最珍贵的人。 夜凉如水,更深露重。他在外面站了很长一会儿,才抬起沉重的脚步推开了房间的门。 陆愔儿已经躺在床上睡了,只是她睡眠向来浅,最近尤甚。听见有人推门,她瞬间就醒了过来。 邹临祈的脸色有些沉,可看见她后,瞬间就收敛了表情,带着笑过来坐在她床边:“吵醒你了?睡觉怎么不吹灯?” 陆愔儿并不知晓他究竟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心里一直忐忑,每次与他视线相交都会心虚。 “怕你进来会看不到路。”她说。 他心里更涩得厉害,亲昵地把她额上碎发拨去一边:“我以后早点回来。” 陆愔儿并未眼盲,看得到他待她确实很好,也想过若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或许并不会嫌弃她。虽然世人大多势利,趋利避害,可也并不是没有不同的人。 也许他就是那个不同的人呢? 可即使他会一如既往地喜欢她,以他的身份和手段,将来或许是能坐上皇位的。等他坐上那个位置,淑妃怎么能允许一个低贱的人留在他身边。虽然淑妃一向对她很好,拿她当亲女儿般对待,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丞相之女的身份上。 无论怎么想,她都不能留下来。为了能心无旁骛地活下去,她必须要走。多留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屋子里的烛火灭了,他在她身边躺下,把她抱在怀里,在她额上亲了亲。她一动不动地枕在他臂弯里,思绪纷乱。 邹临祈也心烦得厉害。他想过是不是该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可他并不在乎,也绝不会放她走。他会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丞相,替她报仇。会说服所有人,他以后只会有他一个女人,终生不会再娶。 可他若现在说了,她不相信他,反倒会受到惊吓,更快离开他该怎么办? 他不能冒险,只能从长计议。横竖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弄丢。 - 次日淑妃好不容易求得皇上同意,过来探望陆愔儿。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 淑妃坐在一边,握住陆愔儿的手,满目慈爱地道:“如此孱弱的身子,却要受这种罪。多亏了你,奕王才能逃过一劫。你待奕王的好本宫都看在眼里,以后定不会亏待了你。” 陆愔儿疲惫地笑笑:“母妃严重了,我并没有做什么,是奕王吉人自有天相。” 淑妃打心眼里满意这个儿媳,拉着她的手又说了不少话。 “大夫说你差不多就要痊愈了,要多出去散散心。”淑妃道:“今日好不容易是个晴天,咱们去后园子里看看那的梅花,如何?” 陆愔儿颔首:“自然是好。” 两人出了屋。行经前院时,刚好碰见准备出府的蒋笙。 因蒋笙与她们走了个碰面,不得不来跪下行礼。淑妃见她是个生面孔,问道:“这位是谁?以往从未见过。” 陆愔儿道:“她是我乳母。母亲担心我身体,派她过来照顾我几天。” 淑妃点头道:“不愧是丞相府的人,一个乳母也生得这般端正。”让蒋笙起身,说道:“你怎么不多留几天,何必急着走。” 蒋笙道:“回娘娘的话,王妃的身子已大好了,奴才也该回去了,不敢再叨扰。” 这边正说着话,张斗推着邹临祈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两名府卫,一边一个挟持着陶壑往前走。 陶壑换了件新衣,掩盖住了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和血渍。在长期摧残下,一双眼睛仍凶狠得像只嗜血的恶狼。 淑妃远远看见,朝他们走了几步,问道:“这个就是当晚的刺客?” 张斗回道:“是。皇上有令,让王爷押他入宫审讯。” 淑妃愤恨道:“还有什么可审的,这样的人,千刀万剐亦不解恨。” 那陶壑朝她们这边看了一眼,本已收回了目光,却突地忆起什么,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蒋笙半晌,又去看一脸病态的陆愔儿。 当年陶重被斩首时,他其实也在营中,清楚地目睹了事情经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