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页
陆愔儿往卧房里看了看,发现两个小丫鬟正在往榻上铺新的被单和棉被,甚至连帐子都换了副新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 怀微道:“是王爷吩咐的,让奴才们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免得有不干净的东西打扰了王妃清净。” 不过是因为昨晚钟若萱在榻上躺了一会儿而已,邹临祈便这样大费周章,恨不得把这间屋子都拆了重建一般。 陆愔儿此时才体会到,这人果然是有很严重的洁癖。 只是既然如此,又怎么从来不会嫌弃她,还会那样温柔地亲吻她的脚踝。 她明明已经确定了什么,却是没再继续想下去。 她回厢房里边又等了等,左盼右盼,不见张斗如往常那般来送避子汤。心下奇怪,又生怕会出事,只能让怀微替她去准备。 怀微很快把药端来,却是不怎么想给她,一脸为难地道:“王妃,这药还是别喝得好。府里这样冷清,若能添个小世子该多好啊,到时候王爷肯定会很高兴的。” 陆愔儿却道:“他不喜欢孩子,我若真是有了该多麻烦,岂不是要把孩子打掉?还是早做预防得好。” 她接了药,正要喝,张斗推着邹临祈走了过来。 他径直看向她:“谁说本王不喜欢孩子。” 怀微见状,忙跟着张斗一起离开了。 “你听谁说的,本王不喜欢孩子?” “我不用听人说,自己就能看得到,”陆愔儿道:“你一碗一碗让我喝避子汤,难道是假的不成?” 当时他以为她是刘笃的女儿,一开始确实是想防着她。可后来不知不觉里,那种心思已经荡然无存。他会让她服用避子汤,是看她人生得瘦弱,又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倒像是要小上两三岁。想着先好生养她几年,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彻底没了危险时再要孩子。 “本王确实不怎么喜欢孩子,”他慢悠悠倒了杯茶,说道:“你生的除外。” 陆愔儿捧着药汤的手一僵。 又听他说:“以后这药你不用再喝。” 他心里兀自计较着,若是她有孕,或许就能安心待在他身边,不会再想着走了。 陆愔儿却一脸为难:“可是……可是……” “怎么?” “可是,我不想要。”她说:“我在医馆里见过一些怀了孩子的女人,她们好辛苦,每次来瞧病都很难受的样子。有的手腕上脚腕上还肿得很厉害,脸上也很憔悴。到了分娩那日更是恐怖,叫得撕心裂肺,好像是在受凌迟一样。” 她只要想到那种景象就吓得厉害:“好可怕,也太辛苦了些。听说有的女子为了生孩子,倒把自己的命都丢了。怎么能为了给男人传宗接代,就不顾自己性命呢,也太不值了。” 邹临祈瞬时改了口:“那就不生了。”他把药碗往前推了推:“把药喝了。” 陆愔儿方才其实是故意说那些话吓他,想看他什么反应而已。不想他这样干脆,一个字也未曾反驳,只是一味顺着她。 她心里好笑又温暖,等喝过药汤,过去往他腿上坐了下来,蓦地在他脸上亲了下。 “虽然确实吓人,可我既是大夫,当也不会让自己太惨的。”她整个人软软的,柔到了他骨子里去。 他唇角浮起笑,搂着她腰把她往怀里圈了圈:“嗯,只是要再等几年,你还太小。” - 转眼到了除夕,在陆愔儿的治疗下,邹临祈的腿基本已经恢复,只要再坚持敷上半个月的药,他就能如以前一样自如行走,不会再有任何不适。 除了王府的人,外头无人知道这一消息,只当他仍残着,并且会一直残下去。 宫里来了人请王爷和王妃前去赴宴。这种场合,邹临祈虽是不愿意去,可实在难以推脱。况且今日还会有场好戏上演,他倒乐得去看一遭。 到皇宫时天色还早,宴会还未开始。淑妃把陆愔儿叫了过去,笑容满面地与她说了些话。邹临祈本不放心,留下听了两句,见并无异状,这才让张斗推着他去了前殿。 等邹临祈一走,淑妃把手下无关紧要的人也都打发出去,只留了傅公公一个在屋里伺候。 “本宫看你气色好了许多,”淑妃笑道:“病该是都养好了吧?” 陆愔儿道:“多谢母妃关心,已是都好了。” “那就好,”淑妃道:“本宫一直悬着心,怕你落下什么病根,如今看来却是恢复得极好。” 她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待放下时,似想起什么事般叹了口气:“陶壑那人临死前还死不悔改,拒不认罪,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父亲报仇。像他这种执迷不悟黑白不分的人,本宫还是第一次见。” 陆愔儿蓦地紧张起来,垂眸不语。 “他那人有些疯癫,惯会胡言乱语,”淑妃继续道:“那日在京郊别苑所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不用跟他一个疯子一般见识。” 陆愔儿颔首:“是,我都知道了。” 淑妃抬起头,看着屋外院子里一棵发了嫩芽的迎春树:“陶壑已死,不管他都知道些什么,如今也都是死无对证。有些事情,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若是错的,就要趁无可挽回之时及时摆正,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此,一切才能步上正轨。” 她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陆愔儿却好似听出了她言外之意,一颗心吓得剧烈跳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