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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蜷缩在龙椅上的陈皇形同枯槁地站起身,干瘪的五官因震怒而微微扭曲。 众人这才看清了他病态的面孔上早已满是脓疮,黑色的鬼气如同爬山虎在他的血管中攀附。那半人半鬼的模样令周围拥护的大臣惊恐地作鸟兽散,柳思络“呕”了一声,强捂着嘴才没吐出来。 “……碧海潮,君子笑,鲛女出水披宫裘,君子篡位蹬九龙,亦合欢?亦何苦?泪影成珠,鲛骨飞洒,全是报应不爽!哈哈哈,我终于会唱啦,父皇你快夸夸我!” 原本蹲在黑暗角落里的陈弘瑞突然蹦跶到众人的眼前,他怀里的东西滚落在地,却手舞足蹈地拍打着双手,嘴里唱着跑调的诗歌,如同孩童讨赏般凑到陈皇的面前。 “闭嘴!!说,是谁叫你散播这谣言的?诛九族,统统诛九族!”陈皇被说中了痛处,暴跳如雷地咆哮道。他身上的黑气越发膨胀,几乎将他吞噬。 “父皇,您不喜欢吗?您不是最喜欢弘瑾弟弟了吗?我好不容易从他那里学来的,您怎么会不喜欢呢?您不喜欢以后还怎么把皇位传给我……”陈弘瑞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疯疯癫癫,“是了,母妃说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只要我们掌控了万生阁,您就不得不把皇位传给我,最后一切都是我的!” “逆子!逆子!!”陈皇眼珠子暴睁,骨瘦如柴的身体像是被鬼气撑胀的皮球,他猛地拔出龙椅旁的天子剑,一剑刺向陈弘瑞,“知道真相的人都得死!你们都得死!” 众人被眼前惊骇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然而刚杀了人的陈皇这下彻底成了无脑的傀儡,挥舞着长剑就朝他们飞扑下来。 “啧。”夜怜嫌恶地啐了一口,神剑未啻御剑而出,一道金芒闪过径直削断了陈皇的双腿。 然而不过转瞬之间,他身上的黑气便凝聚出一双野兽般的双足,悍不畏死地与御空飞剑打成一团。 “阿姐,他们身上这黑气有问题。”夜怜眉头紧蹙,她隐约觉得这黑气与秦九榣身上的鬼气十分相似。 “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夜周水点了点头,当即将一个药瓶递给调息中的蔡忡威和梅红袖,“二位掌门,这瓶中的灵药是夜漩多年前从神农谷医仙处求得,对解世间毒邪有奇效,不妨一试。” 二人听到神农谷医仙的名号双眼一亮,毫不犹豫地将吞下瓶子仅剩的两颗鲜红色药丸,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不愧是神农谷的仙药,此次多谢夜庄主,来日我们必有重谢。” “废话怎么这么多,还不快走?”夜怜一边驾驭着神剑,一边将殿中几个还正常的活人给丢过来。 “晏师兄、夜师姐,萧长老说了,此次大劫唯有东海重启天道法阵可解。”廖云续几人维系着门口的防御法阵,再次郑重提醒。 “你们先出宫,我再去找他。”夜怜再次将陈皇削得瘫痪在地,她的神色冷静,内心却无比复杂。 “走!”夜周水一声令下,众人一齐御剑破门而出,脚下嗷嗷乱叫的鬼怪渐渐远去,而沛都内震耳欲聋海潮声与哀嚎满天的惨叫声却越来越清晰。 即便已有大量修士赶去救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那些恶鬼根本就杀不完杀不死。 “这位小友,这是老夫的七星罗盘,只要沾有一点某个人的灵气就可以探出他的大致方位,你不妨先拿去用。”蔡忡威摸出一个古朴的星罗盘给夜怜。 夜怜点头接过,“多谢。” “夜师妹,我同你一块去找黎徊,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晏卿玄虽然大战了一场,但还尚存余力。 夜怜点了点头,最后又转头看向夜周水。她们姐妹二人于半道重逢,然而事态危机,根本来不及说上一句话。 “我会带人守住沛都,尽量给你们争取时间。”夜周水拍了拍她的肩膀,难得露出一抹宽慰的浅笑,“你此去,一路小心。” “我会的,阿姐你也是。” 夜怜深深吸了口气,托起那朵黎徊亲手铸造的红莲,将黎徊残留的灵气引到七星盘上。一道若有似无的灵力匹练在雨幕中出现,为他们指引出了黎徊所在的方向。 “保重。”道别声落下,众人分为二股,如满天星辰散去,落入水生火热的鬼都之中。 ———————— 此时的东海正酝酿着巨大的漩涡,源源不断地释放出积压千年的怨念,无数本该被天道法阵绞杀的恶鬼死而复生,涌向人间欲报这千年的仇怨。 秦九榣凌空立于漩涡上空,冷笑着俯瞰被海啸淹没的港口、被恶鬼血洗的大街小巷、还有在负隅顽抗中节节败退的修士。 她看着身前运转的法阵里散发着黑亮色泽的两颗菩提子,如获至宝,“尧昱果然没有骗我,只要重聚神树的九颗神果,便能掌控这个世界!” “尧昱,果然是他。” 一道清冷的嗓音自狂风暴雨中响起,清晰地传入秦九榣的耳中。然而她四顾望去,却未任何人的身影。 “什么人?少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秦九榣警惕地环顾四周,她明明未感应到任何气息,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阵心悸,仿佛是某种对天敌与生俱来的恐惧。 呼啸的风声、冰冷的雨水、恶鬼的怨气、人群的惨叫,秦九榣一瞬间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前忽然炙热无比,一簇耀眼的火苗就渐到了眼睛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