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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好一会儿,温纵才点头,“据说我爸会做木工。” 这话乍一听跳脱。 叶昀倒懂了。 房子是她爸亲手建的。 拍拍她的手,她自觉挽住他的手松开,叶昀走近屋前。 房门上有锁,早都锈得不成样子,两手一掰,也就断了。 推开房门,他先自觉往后退一步。 屋里果然尘土四起,在光束下乱舞。 正屋空荡,除了一套桌椅坐在堂前,别无他物。 叶昀回头问温纵,“进来?” 蒙尘的记忆似乎也被打开了门。 温纵摇头,“不进了吧.去别处看看。” 叶昀不多问,退回来。 温纵转身,给他指树林前的空地,“我小时候在这放风筝,我mama就在门前的躺椅上,叫我跑慢些。” “我有时候给她摘花。她长得特别漂亮,又总是特别虚弱,脸色苍白,拿着花时,跟文艺片海报似的。” “但是大部分时候我都在放风筝,还总是把风筝挂树上,我不会爬树,就摘几朵花,哭着去找我mama,她从来不生气,只叫我去买新的。” 草木葳蕤,蝶飞蝉鸣,太阳映着沙沙的风,风声guntang。 似乎眼前真的有那么个调皮的小姑娘。 拎着自己的小风筝,在草地里不知疲倦地奔跑,偶尔磕绊一下,哭一阵,爬起来又跑,直到风筝终于飞起。 小木屋前,一个年轻虚弱的女人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注视着小姑娘的一举一动,没什么血色的唇常弯起。 等到她的小姑娘再一次把风筝挂到树上,又哭一阵,摘了一大捧野花回来,她就揉揉小姑娘的脑袋。 “纵纵,去买个新的好不好?” 一晃经年。 温纵脚下有些虚浮。 腰后覆了只手,给她倚靠。 才注意到叶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腰。 “知道她葬在哪?”他问。 温纵摇头。 从看到这座房起,她脸上就失了生动,动作沉静缓慢,还是尚城那个娴柔的温纵。 好像这两天的娇俏的小姑娘只是一个虚像。 “去找找。” 叶昀揽着她往房子旁边的小径走。 路边许多不知名的野花。 蝶舞翩跹。 温纵挣开叶昀的手,俯身摘花。 一路走一路摘。 最后在山后看到一个小土丘,前面还立了个石碑。 走近了,看清上面刻着一个遥远又熟悉的名字。 1976.11.2——2006.2.4 她的生命停在06年的初春。 叶昀用指尖轻叩伞柄,“你哪年去的尚城?” 温纵上前将花放在碑前,“05年,冬天。” 叶昀眸色渐暗,只看见她蹲在地上,明橙色的长裙裙摆拖到地面。 她缓缓开口: “那年我走的时候,山上大雪,她没点灯。” “可能她那时就知道我不会回来了。” “所以她不等我了。” 不等我了。 温纵脱力,坐在草地上。 不悲不喜,无痴无忧。 她只是坐在地上,胳膊环着腿,静静面对一个小土丘、一座石碑的距离。 十五年的距离。 她太轻了,薄得比那捧花里最小的点地梅还瘦三分。 叶昀走到她身后,叫她倚自己腿上。 天地空旷,虫鸟鸣声退却千里。 偶尔有阵风吹动树叶,片刻,散了。 也不知道呆了多久。 她抬头,“走吧。” 叶昀收了手机,将她扶起。 山背有条路能更快走到车站,温纵要往那里走,却被叶昀拉住,虽然不解,但还是随他了。 日薄西山紫霞稀,天色渐暗。 温纵慢慢开始看不清路,全凭叶昀牵着往前走。 走到她小时常玩耍的空地上,眼前多了一片光亮。 星星点点的暖光汇成星河。 眯了眯眼,才看清是那套木屋周围挂了一圈满天星灯串。 她惊讶地看向叶昀,“小叔?” “等你回家。”叶昀只笑,“进去看看?” 温纵迟疑地缓步往前走,推开房门。 里面刚被人打扫过一样,桌椅干净,进了里屋,床上甚至还有当年那种款式的毯子,她母亲常盖的那种。 衣柜摆设,尽管有些沤朽,还能找见当年的影子。 换了新窗,屋顶的洞也被补上。 她推开窗,叶昀就在窗外站着。 分明长了张冷硬矜贵的脸,偏叫她觉得他此刻眼里只有她。 怪那双会骗人的,深情的眼。 温纵眼梢微润,话说出口却带了些娇怨:“小叔,你别对我这么好,叫我觉察不了自己是不是贪心。” 她知道这些都是他做的,大概就在下午那段时间里。 不过是一句无心的话而已,他竟真听进去,来弥补她的遗憾。 叶昀笑说,“贪心有什么不好,怕我给不了?” 又是这种语气。 他这种人,要什么没有。 叫人觉得受他偏爱,才最动情。 他只用三分情,就能换来十二分的痴缠。 真叫人恼火。 又舍不得撒手。 “小叔,”她轻轻说,“要不,我们散在这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