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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但你的成就远胜过我见过的那些年轻人。这或许得归功于你父母为你提供的基础以及对你教育的成功。我知道她跟你在一起,可以得到一个安稳富裕的将来,可我并不清楚你的这份将来持续多久,有没有期限,期限是十年还是二十年。” 一想到这,温良恭谦了大半辈子的白先生就叹气。他叹着气,又喝了一口茶,生普哪都好,就是将将入口的这一抹苦涩,霸道得很。 “按理说,我们两家根本就不算是在一个阶层里,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遇见我的女儿,更不赞同你跟我的女儿在一起。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应该分开在两个世界过。” 可他的阻拦无法影响白蓁蓁的想法。他把女儿养的太任性太挑剔了一点,导致了她现在完全看不上身边围着的同龄男孩。她觉得他们个个都像猴,还是那种不太聪明的猴。偶尔那么一两个不像猴的,他们瞎,他们全部都瞎,压根就看不上她。 如此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居然出现了滞销现象——这完全超出了闺秀她爸爸的想象。 他没得办法,只能把白蓁蓁身边仅存的这两个负分钉子户提过来敲打敲打。 用他们外国人的话来说,应该是叫提过来Tutorial/Supervison(1v1-3辅导)一下。 沃尔纳听出来他的意思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作为一名父亲,他并不愿意他精心呵护了半辈子的花,让人撑着把芭蕉叶做的伞就连花带盆轻而易举地揣着跑了。他总要担心,揣着跑的这个人,会不会半路嫌累把盆给砸了,会不会半路翻脸把芭蕉叶子给扔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沃尔纳放松了不少。他低头抿了一口茶,生普入口刺激苦涩,回甘生津的速度却很快。 “在我的国家,婴儿是带着罪孽降临人世的,每个人在出生之时都将被赋予一场最初的洗礼,即使他刚刚脱离母胎就走向了夭折,也必须经过受洗才能下葬。在西方人的认知里,人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是残缺的,上帝在每个人的心上划一个缺口,足够填补它的碎片不局限于任何形状,也不指定任何事物,将这个缺口填补圆满的过程,便是赎罪的过程。” “有人将这个缺口寄于信仰,他成为一名永不停歇的朝圣者;有人将这个缺口展露给天赋,他为此成就了自己;也有人将这个缺口归于真理,显得他自幼便异于常人;也有人至死都寻不见他的碎片,却因其他无用的碎片而碌碌无为一生。” “我的碎片不是信仰,也不是真理,我的碎片是您的女儿。她可以是太阳的形状,也可以是月亮的形状,她的出现恰好填补住了我心上穿堂而过的风。” “在这段感情里,从来都是我在需要她,而不是她在需要我,我能给予的期限由她决定,不会由我决定。” 他不是撑着芭蕉叶来的,他是当场造了个温室过来的,只是这盆娇花到现在都没挪进过他的屋子里。 她喝着粉红色的芝士桃桃,玩着粉红色的翻花绳,身边还立着另一栋虎视眈眈的温室。这栋虎视眈眈的温室,底座都是沃尔纳给弗朗茨打好的。 眼见他起朱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浇水泥灌钢筋怎么塌都塌不掉——这叫作茧自缚,也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四十分钟,针对沃尔纳的第一场Tutorial结束了,课间休息十分钟,针对弗朗茨的Tutorial开始了。 如果说沃尔纳严谨认真的态度是文科导师心里最认可的学生类型第一梯位,那么弗朗茨的跳脱思维则能占据理科导师心里最喜欢的学生类型第一梯位。 弗朗茨来到茶桌前的时候,杯盏里正好空了,他主动端起了水壶,以定点注水的方式又快又稳地冲好了一盏新茶,香气瞬间激荡满室。 在白蓁蓁的父亲挑眉望来的同时,他神情乖巧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露出他那颗有些尖锐的虎牙,喊了一句叔叔好。 白先生的脑海里,顿时就闪现出了白蓁蓁小时候的模样。 是换牙的年纪,音乐老师说她声音好,想把她选进合唱班,她mama同意的。可那会儿她连着掉了两颗门牙,别说唱歌了,光说话都漏风,老被同学嘲笑,就跑来跟爸爸撒娇,要爸爸帮她退了合唱班。 那时候她的虎牙刚刚长出来,也是这样,一露出来就尖尖的。 印象一旦被勾起,就很难再转回去了,白先生这会儿看弗朗茨,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与自家女儿之间,有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他报之一笑,“坐吧。” 相似归相似,他可没忘记找来他的目的。 第一个问题抛出来,白叔叔问的是,你如何看待你们三个人的这种关系。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是这回tutorial的主题。 ‘番禺人作心字香,用素馨茉莉半开者著净器中,以沉香薄劈层层相间,密封之,日一易,不待花蔫,花过香成。’ 以香末萦纂成心字,谓之心字香。 如同笙上的银字准确无误地标明了笙的音调,当制香人制出一炉心字焚香,点香人将其层层点燃的时候,制香人眼见那精心纂刻的心字被点点烧作了灰烬,化作半空里不可捕捉的袅袅烟雾,心头也在隐隐困惑,究竟会有几分香气被铭刻在点香人的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