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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松苑上下近千口人,无一幸免。 柳家开始疯狂制作解药,奈何人口过多,全然无法照应,终于还是事迹败露。 贺允至此方才知晓内情。 他一时震怒,同时为保妻子不受母家牵连,做出了平生最无可奈何的决定。 在一个暴雨夜,遣杀手屠尽了听松苑满门。 柳家的养子封子真,早随着妻子一同投诚入贺家门下,为贺家做尽了一切肮脏活计。 自然也是这场屠戮中的统领。 贺允却在事成之后,残忍地将他推出来顶罪,以求保下贺家不被查出。 柳家灭门,这禁药,朝廷自然便无从查起,同时也算是替听松苑上下近千口人解脱。 届时朝廷追查起灭门的缘由,便将封子真这个替罪羔羊推出来。 若非当年傅长凛插手此案,大约封子真早死在贺家的“铁证”之下。 而今,贺恭手上却仍存着这阴狠的毒药,甚至意图用此控制小郡主。 傅长凛读完这一封信报,面色早已沉沉地阴郁下去。 皇帝尚留着一口气,决计不会放任他再对御史台出手。 一个庶子已教贺允痛心至极,他一向疼爱的嫡子,却竟暗通北狄,私藏敌军,甚至已将当年的毒药用得炉火纯青。 不知向来刚直不阿的贺御史得知此事,会是怎样的表情。 傅长凛将那封信报收好,一语不发地拨弄着指间的扳指,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小郡主歪了歪头,那双总像是含着朗朗天河的眸子忽闪两下,似乎正琢磨着他的表情。 她捧着下巴,裹挟着满身的冷香凑近一些,娇矜却得意道:“你要……向贺允告状?” 男人浑身阴郁冰冷的气魄骤然散开。 他忽然想揉一揉少女软糯的下巴,却只能生生忍住,眼含克制地俯下身来,像是无条件投诚的臣民一样哑声道:“糯糯冰雪聪明。” 第49章 贺府 极冷淡的目光生生将他逼退半步…… 小郡主醒时烛火残尽, 外头天光尚还熹微。 推开一点暗道的风口,有辉明的雪色倾泻而下,映亮了她的五官。 已是第八日, 这场暴雪却似乎远没有止歇的预兆。 远处灵柩前,长明灯未灭。 灵堂却紧闭着房门, 大约傅长凛已然动身, 拜谒贺老御史去了。 她吹了会儿冷冽清爽的雪风, 便很有自知之明地阖紧了风窗。 翠袖已烧好了热水,拿着被热水浸透的帕子来为她敷耳朵。 耳尖那点楚楚可怜的冻疮终于渐渐消减下去,只是尚不知明年冬季里还会否复发。 她挽了云鬓, 又将那顶极暖的绒帽仔细戴好,才举着灯火穿过幽深狭长的暗道,推开了那道暗门。 门前却霍然是一柄眼熟的竹伞,镇于厚重的砖石之下,已被风雪掩埋了一小截。 小郡主矮下身来,将手中的小炉放回袖里,正欲伸手拨开乱雪,却忽然瞥到系在伞骨上的那一角云帕。 她解开云帕,捻住未被深雪埋没的一角, 扬手重重一掀。 积雪如秋木层层散落,露出了雪底那一方古旧的木盒。 里面满满当当盛着她平日里出行需备的物件, 狐裘,手捂, 袖炉, 甚至还有崭新绒棉织就的云袜与暖靴。 小郡主轻淡地挑了挑眉,只吩咐翠袖将这些一并收好。 她撑起纸伞,踏上暗道内至高的那一阶, 勉强走进雪浅处。 身后有人恭敬唤道:“郡主。” 楚锡归位。 她在暗室之中蛰隐太久了。 而今贺云存落网,贺恭身边的高手已被相府擒获,小郡主自然再不必躲藏。 天和城接连八日暴雪封门,她已有许久不曾晒过太阳了。 少女拢紧了身上云软的狐绒斗篷,一手缩在袖中暖着手炉,侧眸朝楚锡清然一笑,吩咐道:“走罢,我们也去见一见贺老御史。” 贺允一向看重血脉亲情,为救发妻尚可屠尽柳氏满门。 丞相府毫不留情地缉拿了贺云存,依我朝律例,必然难逃一死。 贺允为保御史台不受牵连,自然不敢张口提半点异议,只是心里却未免已生不满。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傅长凛贸然登门,拿一样的由头指认贺恭。 只怕贺老御史立时便要与他来个你死我活罢。 楚流萤撑着纸伞缓步行在浩荡风雪中,冬帽上细微的绒毛在雪风中轻轻颤动。 小郡主头七之日,贺允倒还曾特意备下厚礼,慰问过临王。 映霜郡主的殁逝终因贺云存而起,他这个父亲自然难辞其咎。 只是头七才过,第八日清早却接到了傅丞相的拜帖。 傅长凛在帖中言明,有一桩干系着王朝存灭的要事,需得与他面议。 因着贺云存勾结叛军,整个御史台一脉在平叛一案中始终回避,只听任丞相府查办。 这桩大案从来是诏狱在管,傅长凛手中权柄深重,怎会拨冗来贺府,与他这个局外人议事。 贺允心下狐疑,却还是在正堂中隆重招待了这位傅丞相。 傅长凛接过贺老御史递来的一盏清茶,开门见山道:“贺大人,晚辈此番前来,仍是为通敌叛国一案。” 他端坐于尊位,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传唤道:“呈上供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