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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又很害怕,这又是她的一次错觉和妄想。

    明明他真的“死去”了,他已经迎来了作为机器人的死亡,就不可能再存在在这个世界。

    足足五年,自己也该努力学着放下了。

    她皱紧了眉,吩咐下属:“那个厨师不用叫了,让他回去吧。”

    “是。”

    “把这些菜也撤了。”

    “是。”

    她怔怔地看着那下属端着碗碟离开的身影,又补充道:“别为难他。”

    “是。”

    然而世事发展又岂是一句简单的“别为难他”所能控制的。

    尤其是当这件事发生在掌管一整个军团的元帅身上。

    两天之后,帝国二皇子就借口来试试元帅收藏着的战斗系机甲,在无重力练习室里磨蹭了好久,最终留下来蹭了一顿晚饭。

    自从元帅爱的那个机器人被帝国皇室迫害之后,她就懒得再应付这群只会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的政客了。

    她大概也猜到了二皇子是为什么而来,但她偏不想让他们如愿,干脆直接下令让厨房今日不用烹饪新鲜时蔬,集体以营养液当晚餐。

    TR209刚接到这条命令时有点惊讶,因为他听说,元帅和她所率领的军队常年征战在外,条件艰苦些,都是靠营养液补充养分,省时省力,千篇一律,只是分了草莓味、巧克力味、芒果味、抹茶味等各种口味。

    虽然营养均衡,能满足人体需求,但就算是味道再多也喝腻了。

    元帅体谅他们辛苦,于是休战时期给士兵们的晚餐安排的都是烹饪食物,元帅府也一样。

    今日却偏偏破了例。

    不过他也没问原因,毕竟他只是个厨师,食客想吃什么他就提供什么。

    他这么想着,把一大堆营养液拿了出来,按照每个人喜欢的口味放到运输机器人相应位置,就算是完成今日的工作了。

    二皇子见端上来的是营养液,脸上露出一股隐隐的讥嘲之意,对元帅说道:“我听说元帅府的晚餐可称一绝,怎么,今天我来了,元帅却吝啬于让我尝试一下呢?”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惯用的巧言令色套路,嘴上说得冠冕堂皇,谁又不知道其实他们心里藏着恶意呢?

    元帅心里生出一丝厌倦之意,不耐烦道:“二皇子若是想尝试,随手买个料理机器人都能吃到,何必到我元帅府来讨嫌?”

    “讨嫌”一次用得不可谓不重,二皇子当即变了脸色:“元帅!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元帅难得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整整衣领,抬步就走。

    “站住!”二皇子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干脆破罐子破摔,急道:“元帅府上的那个机器人,我得带走!”

    背对着他的人精神力一下子爆发开来,旁边的人丝毫不受影响,二皇子却被澎湃的精神力压制地呼吸急促、额角泛起青筋,整个精神力仿佛一个竹编的破篮子,在强力压制下不堪重负、几近崩溃。

    元帅没有转身,只是道:“帮我转告所有暗藏祸心的人,不得打元帅府和玄和军团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我的底线。”

    “你们心里想想可以,但若是真的开始行动了,在我眼里一律和虫族同等地位——需要斩杀殆尽!”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下,二皇子根本说不出一个字。

    元帅的精神力被缓缓收回,二皇子喘得像个锈迹斑斑的老旧机器,吃力地待机了一会儿,腿软脚软地走了。

    元帅背着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目光悠远。

    副官站在他身边,忧心道:“元帅,您此举等于是和帝国皇室贵族宣战了。”

    “我不宣战,他们也早已把我当成敌人了,不如把一切摆到明面上来,粉饰太平的日子,我过够了。”

    元帅转身看向副官,“你把那个机器人调到我身边吧,从此负责我的起居杂事。”

    “是。”从头到尾,三人都没提起具体时间哪个机器人,但三个人却都心知肚明。

    那是元帅心里的一道深深的疤痕,还没有痊愈。

    仇敌想照着那疤再捅一刀,让她崩溃,下属想着能不能让这道疤迅速结痂好转。

    TR209收到命令,到达元帅的书房时,元帅正在处理公文。

    他这才第一次见到了元帅,面容姣好,举止利落,抿着唇看材料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抬眼朝他看来时眉目却微微舒展,暗藏一份温柔:“你来了?”

    好多天之后,TR209才知道那份暗藏的温柔是针对什么的。

    ——元帅把他当成了她从前深爱的那个人。

    他思索着,不小心把元帅的杯盖子掉到了地上。

    那杯盖砸在地板上,发出“砰”地一声闷响,元帅应声抬头看来,TR209难得有了一丝慌乱。

    这样的失误,不是他一个机器人该犯的。

    元帅关闭面前的虚拟光屏,问道:“你在想什么?”

    诚实地回答主人的问题是被写在机器人守则里的条款,于是TR209直白道:“我是在想,元帅把我安排在身边是为了什么、”

    元帅唇角微勾:“你说话向来都这么大胆。”

    TR209抿唇,他这几天在元帅面前都没说过话,哪来的“向来”,想必元帅又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爱人。

    他平铺直叙道:“我是第一次跟您这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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