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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恭送父后。”舒皖眼里瞧着那点颇有风姿的身影渐渐远行,才将脸一变,笑眯眯地看着王主母道,“我父后素来不会出宫,主母是自荐来的呢,还是有人举荐来的?” “草民学识低微,岂敢自荐!”王主母答道,“是当初先帝师孔萼嘱咐草民此时进宫的。” “哦。”舒皖淡应一句,“既然来了,就改改自己的称呼,你们王府昨儿应该没发生什么事罢?”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王主母抬头询问。 舒皖锐利的眸子探究地注视了此人片刻,见此人面上果真一派疑惑全无作假,才稍微放心了些。看来昨日王颖钏回去并未跟她母亲说明杏芳斋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舒皖道。 “臣王锦。” “嗯,朕如今尚未及笄,在你之前的那位太傅可是行居俱在宫中的,想来王爱卿也不欲例外,朕这就命宫人给你在外宫备一间屋子,以后就别回家了。” “这......”王锦似有迟疑,但也很快回复道,“臣遵旨。” 安顿好了这边,舒皖暂时先不想看到此人,赵韫大清早就带着人过来,不知沈玉那边又是如何安排的,只想先去兰若居瞧一瞧,便道:“没什么事你就先退下罢,回家收拾收拾细软。” 她挪动步子正要离开,王锦却跪地不起,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舒皖目光一凛,道:“何事?” “先帝师与臣曾相约为姻亲,将其子沈玉说与臣的二女儿为夫,如今......” “如今王颖钏已娶了贾氏为正夫,先帝师就这么一个儿子,断没有给你家做小的道理,于是这桩婚事就此作罢,朕替你们做了这个公证,可是如此?”舒皖转过身来阴冷地盯着王锦那张脸,“朕知道了,此事定能办妥。” “陛下!臣并非......”王锦猛地抬头正要去唤,舒皖已先她一步拂袖离开了。 既知不妥,还敢腆着张老脸来跟她要沈玉!什么东西。 舒皖愤愤一句,一步未歇地往兰若居赶去。兰若居地处偏僻,之前舒皖从未来过此处,暗叹宫里居然还能有如此清雅的小院,想到这里一花一木都是先生亲自浇灌过的,舒皖就觉得眼前的梨树也好,香花也罢,都显得极是悦目可爱。 她三两步越入房中,先嗅见一股淡淡的墨香,往里走些便见着床榻,上面还留着沈玉身上那股清幽的香味,舒皖伸手抚摸过沈玉用过的枕头,沈玉用过的被子,以及叠放着他的衣服的那个小柜子,满心柔软。 可是沈玉呢?舒皖环顾四周,这间屋子就这么大,陈设也简单极了,不像是能藏人的样子,沈玉不在这里。 舒皖心头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先生不会被人送走了罢? “哎,你。”舒皖连忙跑出院外,叫住一名宫侍,“你可瞧见沈玉?” 宫侍低着头回:“回禀陛下,沈大人两刻前,收拾东西往东南门的角门去了。” 沈玉走了? 舒皖愣住,拔腿就往东南面追去,跑了两步又折回,对那宫侍吩咐了一声:“你去将他的枕头和被子送去福宁殿,好生送去,不要弄脏弄破了。” 宫侍一愣,正要疑惑抬头,却见陛下已经跑远了。 舒皖近月来跟着傅闻钦习武,身子骨已锻炼得十分不错,她一路小跑,一颗心被颠得七上八下,并无暇理会一路上跪地行礼的宫侍或侍卫,终于来到东南角,一眼便寻见了那个身影。 “沈玉!”她喘息着,整张脸都红扑扑的,不由分说上前扯住他的袖子,沉声质问,“你去哪儿?” 双手紧握行囊的沈玉本面如死灰,在见到陛下的那瞬眼中却骤然有了微光,惊讶道:“陛下?怎会来此......” “你不是说一辈子都陪着朕吗?你欺君?”舒皖走到角门前用身子挡住沈玉去路,定睛注视着沈玉道,“朕不许你走。” 沈玉抿唇,由于抓握包裹太过用力,他两只手背上都暴起青筋来,哑声道:“是威后的旨意,微臣确实不能留在宫中了。” 舒皖看着沈玉今日又以简约无华的丝绸束发,问道:“朕送你的那根簪子呢?” 沈玉两手一颤,连忙在包裹里翻找,他极为小心地捧出那个椟子来,小声问:“陛下要将它收回去吗?” “为何不戴着它?”舒皖一步上前,从椟子里将雪玉簪子拿了出来,置于沈玉眼前,“朕买它,是想让你戴着,朕买它是想换你一点点的开心,已经给你的东西,朕怎么会收回去呢?” 沈玉一言不发,眼眶却有些发酸。 他几乎一辈子都待在宫里,若是要他出宫,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 但若留在宫里,他又没什么身份,他能以什么样的理由留下呢?他总不能让陛下为了他这样一个低微之人,去与威后转圜。 不值当的。 舒皖轻抚着沈玉乌亮的青丝,将那根簪子重新插了上去,视线与沈玉相接,她望着沈玉清澈干净的眼睛,道:“留下吧,朕会对你很好的。” “微臣......”沈玉下意识咬住唇瓣,他咬得那样用力,软薄的下唇上几乎要渗出血丝来。 舒皖抬手,一指抚上沈玉的唇瓣,让他将牙齿松开,认真地道:“今年的士子入职后,朕会新设内阁监察制,先生就留下来,做个内阁学士。反正平日里先生也帮朕批阅了许多奏折,不会比那些人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