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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柳柳整个身体死死地抵在门板上,朝内望了望犹自睡着的仇离,到底没动,作为一份点心的自觉告诉她:惊醒里面的人可能更危险。 “毛球”四脚并用,缓缓爬到江柳柳身侧。它先是扭转身体朝屋内的方向看了眼,用沙哑的声音咕哝道:“主上这次,伤的不轻啊!” 片刻后,又将身体转回来,黑黢黢的眼睛朝她凑近,腥臭味直冲得她作呕。它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个水鬼吧!咱们是一样的呢!咯咯咯咯……” 它刺耳的笑声让江柳柳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隐隐发痛,她无法分辨这只怪物的善恶,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伸手自腰间掏出一把纸钱递向它。 “毛球”微微一愣,旋即又“咯咯咯咯”地笑道;“我死了几百年了,成日泡在忘川剔筋削骨的浪潮里,还从来没人给过我钱呢!”言罢,伸出一对可怖的前爪将她手中的纸钱接过,猛地一把塞进了嘴里。 “毛球”犹如吃到什么绝世美味,一边满足地嚼着,一边含混不清道:“你生前,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江柳柳惊得瞪大双眼,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毛球”黑黢黢的瞳仁越发变得晶亮起来:“如此的话,不如,你替我吧!好几百年了,好疼啊!好疼啊……” 它突然伸出锋利的爪子抓上江柳柳的胳膊,一边嘟囔着一边极速地将她往楼梯的方向拖拽。 江柳柳心下大骇,胳膊被抓的刺痛无比,脑中突然浮现出人间的一个传说来:传言溺死的水鬼是不得往生的,除非它找到那个可以代替它的魂魄,才可以得以超脱,因此,民间常有替死鬼的传闻。 越想越是心惊,江柳柳急中生智,大叫道:“你放开我!我是鬼王的人,你怎么敢打鬼王的主意!” 那“毛球”一边“咯咯咯”地怪笑,一边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很重的,你只是点心,点心,咯咯咯咯……” 此时的仇离正在做一个昏昏沉沉的梦,梦里刀光剑影,喊声震天。一张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她手执长鞭,长臂轻甩,将蜂拥而来的一众人马挑翻在地,大片的血红如残阳的余晖顷刻洒满大地。她唇角笑意正盛,冰凉的眸色里荡漾着残忍的美。 突然,一声惊恐的喊叫声刺破这嗜血的美景:“……怎么敢打鬼王的主意!” 鬼王?不就是他吗? 仇离慢慢睁开眼,徐徐转头,屏风上熟悉的脸顷刻跳入眼帘。那是他一笔一划描绘的梦中的面容,数百年间,他无数次地做着相同的梦,久而久之,竟刀刻斧凿般嵌进血液里。 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是忘川河中那令人作呕的水鬼的味道。 仇离不禁挑眉,他从不允许他们进到二楼他所居住的区域,想来,因为自己受伤昏迷,那些家伙竟越发放肆了。 “你放开我!我是鬼王的人!你这恶心的怪物……”惊恐的女声自一楼传来。 仇离方想起江柳柳来,甫一看到她,他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便半路将人劫了来,想要在三生石前一探究竟,却不想身上的伤实在过重,便先行回来休息一番,一来二去竟将她忘了。 仇离身影一闪,床榻上霎时空空如也。 江柳柳被那“毛球”拖拽着出了大门,忘川河的水更加汹涌地扑上竹楼四周的角柱,妄图将平台上的二人吞没。 “咯咯咯咯”,“毛球”笑的更加肆无忌惮,仿佛多载美梦就在眼前。 江柳柳心跳如擂鼓,索性大喊道:“仇离!”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喊竟像是什么神奇的口诀般召唤出了神力。 下一刻,一道残影刹那出现在眼前,抓在她手臂上的利爪顷刻便与那怪物的身体分离,晃晃悠悠地挂在她的胳膊上。 江柳柳猛地一失重,猝不及防地跌入一个黑影中。 她的手撑着仇离赤|裸的胸膛,紧实的手感瞬间自掌心传来,劫后余生的她来不及喘口气,慌乱的心跳愈演愈烈。 “毛球”大叫着咕噜噜滚到一边,甚至不敢抬头往仇离的方向看一眼。它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不住地瑟瑟发抖:“主上饶命!饶命!饶命!” 仇离被江柳柳用极其怪异的动作贴着,身体瞬间如石头般僵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双深若寒潭的眼中迸射出令人战栗的威压:“我说过,不许上楼。” 话音刚落,大手轻轻一挥,一道惨烈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毛球”原本蹲着的地面上出现一滩散发着浓臭味的黑水。 不过眨眼间,一只水鬼便在他挥手之间化为黑水,江柳柳身子一抖,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有多么的幼稚:这样的鬼王,吃她哪里用得着一口。 江柳柳亦被威压所震慑,猛地缩回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她不敢抬头看他,犹如濒死的囚徒等待着审判,虽然她已经死过了。 仇离居高临下地看她,想了半晌方想起这是自己从茶楼里带回来的女鬼,眉毛不禁皱起:“你怎么在这?” 江柳柳头也不敢抬,瞬间觉得有些委屈:“三生石那里太热了,我受不了。” “哦。”仇离徐徐转身,脑子里不由地冒出變殿下的话:你瞧瞧,那细皮嫩rou的,在你手里不过半日就要香消玉殒了。 是了,新生的鬼魂灵力太过低微,即便是冥界如此昏暗的日光也是受不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