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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虞皱起眉头,不知丁曦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他本想追问,却发觉对方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自身也不禁莫名其妙了起来。

    他又下意识地看向盛阑珊,本以为这个有点敏感的话题会惹对方不高兴,却发现弟弟正眨着眼睛盯着自己,眼神中非但没有厌恶伤心,反而竟带着莫名的期待与雀跃?

    其实他在醒来后便发现自己的脑袋里多出了一些幼年时期的陌生片段,那些片段带着极度的恐慌情绪,让谢虞每每想起来便会头疼欲裂,再加上害怕家人朋友担心就没说出口,却没想到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问题。

    毕竟成年那日的记忆他是刻骨铭心又极为想要抛之脑后的,完全没想过会在如今被如此郑重地提起。

    无奈之下,谢虞只好回忆起了那人生中最为痛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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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谢虞和丁曦方明哲他们在酒吧玩到了晚上十点,因为答应了盛阑珊要和他一起过生日,一起见证十二点时会不会有灵魂印记浮现,谢虞便不顾狐朋狗友们的阻拦先走了,留下一片骂声。

    为了赔罪,谢虞无奈之下受了不知是谁的撺掇,开了瓶新酒喝完才离开,但他连酒吧大门都没出,就感到身体有点不对劲,头脑昏沉的不行。

    谢虞当即就意识到自己怕是中招了,因为身在酒吧的缘故,他不用想就知道自己被下了什么药,他本想打电话叫人,却在混乱的人群中被推了一把弄丢了手机,他强撑着毅力想要回到丁曦他们的包间,却怎么都挤不出莫名拥挤的人堆,急得满身冒汗的谢虞走到吧台旁,想拿起捣冰的锥子划伤自己来清醒头脑,却被吓到了的调酒师赶紧阻止了。

    那个调酒师就是陈桑若。

    其实谢虞以前是见过陈桑若的,从一个月前起,这张脸便时不时地在自己周围晃悠,但因为谢虞实在是经常招惹这种烂桃花便也不怎么在意,所以他根本没意识到眼前的青年就是这段时间一直用幽怨眼神看着自己的跟踪狂。

    情急之下,谢虞向陈桑若求救,希望对方能把自己带回朋友们所在的包厢,可他刚说完包厢号就晕过去了,等意识恢复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谢虞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时整个人都懵了,周围四落的衣服和充满褶皱、甚至沾上鲜血的床单令他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僵硬地扭头看向身边,果不其然躺着一个陌生的青年,身上全是带着血痂的抓痕,还有很多青青紫紫的痕迹——陈桑若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角,委委屈屈地睡着,看起来可怜的不行。

    对自己的手劲很有认知的谢虞当然以为是自己做的,那一瞬间他连赔对方几个公司都想好了,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左手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下一秒却犹如晴天霹雳。

    那上面的「陈桑若」三个字,比洁白床单上的点滴血迹还要清晰。

    无法抑制的疼痛从手腕处通过神经一直传到了大脑,令谢虞本就还在发昏的头变得更加晕眩不已,尽管他经常说自己有多么憧憬灵魂伴侣,但事实上从未想过会真的成为命定者中的一员,但他没想过的是——在获得这般荣誉的瞬间,谢虞的内心却没有丝毫喜悦与激动,有的只是茫然、惊慌甚至难过。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谢虞觉得自己快要被窒息感所包围了,他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好,却想起自己的手机丢在了酒吧里,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起了酒店床头的电话,想着先给盛阑珊报个平安,自己无故消失了一晚上,弟弟肯定非常担心。

    但他还没拿起电话,就被终于醒来的陈桑若抓住了手腕——还刚好是有灵魂印记的那一面——疼痛更加剧烈的谢虞赶紧甩开了对方的手,却发现这个似曾相识的青年脸上丝毫没有一夜情的尴尬,反而满是终于和心上人在一起了的甜蜜和羞涩:

    “阿虞,你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呀?”

    “……你认识我?”

    谢虞还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前最后见到的便是这个青年,这种巧合不禁让他怀疑这是不是一场阴谋,就算不是,他也一定会找到罪魁祸首剥了他的皮。

    “你在说什么呢?”陈桑若有点茫然,但更多羞涩地低下了头:“昨天我们……不是互通过心意了吗?”

    “你在做什么梦呢?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手腕疼到不行的谢虞已经无法维持理智和修养了,虽然他知道这个青年很可能是被自己连累的受害者,但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还是让他怒火腾起——互通心意?他也配?!

    陈桑若显然被谢虞阴沉的脸色吓到了,他咬着下唇,很是委屈地伸出了之前一直躲在被子里的左手,手腕上黑色的「谢虞」二字一如本人般张扬肆意:

    “我是陈桑若,是你的灵魂伴侣啊,你昨天晚上哪怕失去理智了都不愿意碰我,直到手腕上出现印记之后才……”

    “我比你大上半岁,早就知道我的灵魂伴侣叫谢虞啦,直到一个月前才怀疑是不是你便一直想问,却发现你还没成年,没想到昨晚居然那么巧……”

    “这就是大家说的命中注定的爱情吗?我真的好开心,没想到灵魂伴侣居然是这么优秀的人,我、我会努力成为配得上你的存在的!”

    陈桑若的滔滔不绝一个字都没有传到谢虞的脑海中,因为他此时的大脑正一片空白,他看着眼前一身伤口却仍在对自己诉说爱语的俊秀青年,本应该被感动,可实际上他只觉得如坠寒冰,如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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