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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为了供江远山读书,江家一家人都是勒紧裤腰带拼了命的在往前奔。 地里不忙的时候,江云海也会出去下苦力找活做。 李春花喂的鸡,生出的鸡蛋,从来舍不得吃,除了每次江远山回来给他吃一个水煮蛋,一家人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个蛋。 平日里都是把鸡蛋攒着拿去卖,甚至还卖家里的粮食。 熬呀熬的,总算熬到了三年一次的秋闱,全家人都吊着心盼着,结果却遇上了地龙。 这下又得继续熬,好在白小芽在镇上开了家小饭馆,比做苦力要来钱得多。 看着白小芽,李春花眼里都是笑,心里也松了一大口气,只待后年的秋闱到来。 一家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李春花起身道:“天儿不早了,都歇着吧。” 她看向白小芽,“小芽啊,明儿娘再在这里帮你一天,后天花灯节完了后,娘就得回去了。 家里那些田地和那几间房子,娘得回去守着,那是咱们老江家的祖业,不能舍弃。” 她又看了眼江远山:“后年的秋闱,也不知你到底能不能考中,倘若没考中,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花着你嫂子挣的钱继续读下去。 娘都想好了,你若是没考中,就不再读了,读书这事,着实太费钱了。 到时候你也不小了,娘找个靠谱的媒人,给你寻摸个差不多的姑娘,也好早点成亲生子,延续咱们老江家的香火。 你好赖也是个秀才,平日里给人写写画画,当个教书先生,怎么也饿不死。” 白小芽笑着回道:“娘你就放心回家吧,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想来,随时过来就是。 我这有玉红帮我烧个火打打下手,明儿再招两个人,招个算账的先生,再招个端茶倒水的杂役,差不多就齐全了。” 李春花道:“行,饭馆的事你自己安排就行。你也别太拼命了,实在累了,就休息两天。 待挣个几年,攒点银子后,便不做了,家里房子和地都有,你回到家照样有你一口吃的。” 李春花带着江玉姝和江玉红去睡下后,白小芽却没睡,她叫上江远山去了大堂。 “你帮我写一份招工启事,简单点就行,招一个算账先生,一个杂役,跑堂的就不用了,咱们这也不是客栈,用不了那么多人。” 什么性格开朗热情、能吃苦耐劳等,她大略说了下要求。 江远山挽袖提笔,按照她的要求,用楷书,工工整整的写了出来。 写完后,他顿了顿了笔,问道:“月钱呢?” “秀才一月三钱银子,杂役一月两钱银子,所有铺子都是如此,我这也跟着人家走。” 翌日,招工启事刚贴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来到了店里。 他看上去很瘦,又瘦又矮,比江玉姝都高不了多少,但面相却比江玉姝老成得多。 少年不仅矮瘦,走起路来,腿还有些跛,一拐一拐的,像被人打断了腿。 白小芽正想拒绝,因为她不忍心收童工。 然而少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哽咽道:“掌柜的,您就收了我吧,求您了!我很能吃苦的,我什么都能干,劈柴挑水、擦桌子扫地、烧火洗碗洗衣服…… 不管什么活,我都可以做,您一个月只给一钱银子也可以,只求您能收了我,让我在您这里做工。” “你起来,你快起来。”白小芽急忙把他扶起来,“你坐下说。” 少年却不坐,他怕自己坐脏了这里的板凳。 白小芽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五了。”少年抹了抹眼睛,“掌柜的,我真的有十五岁了!” 就在白小芽正要继续问时,陈员外笑着过来了。 白小芽扭身就想走,陈员外急忙进了屋。 他笑得跟往常一样,像是昨天的事没发生过。 “白掌柜的,怎么店里来了客,你却反倒要躲呢?” “呵呵,我要是不躲,我怕陈夫人把我的店都给砸了。” 陈员外温和地笑道:“不会的,她不敢。”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沉甸甸的一个钱袋子,递给白小芽:“这是一百两赔罪的钱。” 白小芽手往后缩:“可别,我可不敢随便要陈员外的钱,到时候不知道又会被说成什么样?” 陈员外笑着把钱丢到桌子上:“昨夜我已与她说过了,她以后若是再上门来羞辱你,她羞辱一次我给你赔一次钱。 这次是一百两,下次就是五百两,再下次就是一千两,再再下次就是一千五百两…… 不光是你,别人也是一样,她羞辱谁,我就上门给谁赔钱。” 白小芽:“……” 陈员外淡笑着道:“钱你务必收着,这是谢罪的钱,她平白无故羞辱冤枉你,就该付出代价。” 白小芽有点懵:“可这都是你挣的钱呀。” “对呀,是我挣的,我与她是夫妻嘛,我的也就是她的。而且,我这些钱,也都是用的当年她娘家给的本金。” 这一刻,白小芽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陈员外这个人。 他看上去好像脾气很好,性子很温和,为人也仗义,对谁都和气。 可总觉得,他这层温和仗义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万年不化的冰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