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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陈智明问。 陈双摇摇头,每一下都很小心,汗水顺着后颈往后背流淌,淌过他后背那块胎记。“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陈智明说,再转过身,用两只手捧起儿子的头,转向自己的时候掀起了刘海儿,“眼眶都青了,是不是又和别人打架了?” “嗯。”陈双想要点头。 “都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要这么冲动。你上高三的时候说想当运动员,爸爸支持你的梦想,现在你又说不适合自己,爸爸怕你是因为打架所以不想上学。”陈智明开始检查陈双的眼眶,青紫色在褪去,证明不是新伤了,“还有一道口子呢。” “爸,对不起。”陈双稍稍点了下头。 “没事,打架就打架,男孩儿哪有不打架的,只是别再伤着脸了。”陈智明的手指碰了下那个伤口,再抚过那一大块胎记,“是不是因为这个……被同学排挤了,所以想要退学?” 陈双摇摇头,眼睛一直往下看着,被扒开的发根已经长出了黑色。“没有人欺负我。” “如果有人因为这个排挤你,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你当耳旁风就行了。”陈智明翻看了一下发根里的颜色,叹了一口气,“家里人是不会在意,但如果你实在在意,就去找个可以信赖的医院,手术费爸给你出。” “不用,不用,我妈也给我钱。”陈双已经站了起来,“我也咨询过医生,不一定能去掉,也有可能留疤。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屋写作业了。” 陈智明点了点头,他长得精神帅气,四十多岁了相貌仍旧不减当年,两个孩子的长相也吸取了他的优点。“去吧,早点休息。现在是大学生,不用像高三那么忙了吧?” “也忙,我大学留作业挺多的。”陈双朝着门口快步走去。 “你弟弟最近怎么样?还是和以前一样吗?”陈智明站了起来,背向陈双开始拉窗帘,将深色的窗帘拉满,再打开了床头灯,“他需不需去看看心理医生?” 陈双立刻站住,摇摇头。“不需要吧,我带着他就挺好的。他每天都要去学校早训,每周都要去市游泳馆集训,所以也没什么时间。” “嗯,你带着他吧,别让他那么怕人。下周有时间了爸爸带你们出去吃饭,也放松放松。”陈智明点了点头,“你们的生活费不缺吧?” “不缺,不缺。”陈双摇摇头,湿透的鬓角黏着几根染成金色的软软的头发,“那我先陪他写作业去了,爸你早点休息。晚上我做了饭,冰箱里还剩下一些,用不用我再把饭菜热热?” “不用,我在外面吃完了。”陈智明朝他一挥手,“睡觉去吧。” “嗯,那我带四水睡觉去。”陈双飞快地转过身,但慢慢地迈着步,每一步都怕踩到什么似的。越走近玄关的柜子,他的脚步越快,最后两步算是踮着脚小跑起来,慎重地拉开抽屉,找到自己藏好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眼,陈双将门把手拧动,再拔掉钥匙,进屋,将门反锁。T恤的背部已经湿透,他快速拉开柜门。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陆水抱着被子,耳朵里还塞着耳机,轻轻地念叨着数字。陈双赶紧抱住他的头,将他耳朵里的耳机拿出来,用手掌擦他下巴尖的汗。 “四水?四水?没事了,哥带你睡觉去。”如果不让四水睡着,他就会一直数下去,陈双先把被子拿出来,再铺好他们的床,书桌上还没写完的作业肯定没法再写了。 把弟弟扶出来,四水又变回了小时候的状态,胎儿一般蜷缩在床上。陈双拧开床头灯,将窗帘拉好,等听到主卧室的洗手间响起放水洗澡声,才悄悄地开了门,飞快跑去客厅,捡起落在沙发上的手机,还有那只泰迪熊。 再跑回来,陈双又出了一身汗水。他再一次把门锁上,二话不说地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和弟弟的身体罩住。 床头灯没有关,被子里是手机灯,一部手机是屈南的,一部是自己的。这时屈南的那部震了震,刚好收到一条新消息。 [屈南:你睡了么?] 陈双很想回复,可是实在抽不出手来,自己的手腕全被弟弟抓住了。他只好把手机放下,把泰迪熊玩偶放在两个人的枕边,再用力地回握住弟弟的手。 “睡着了就没事了,睡觉,咱们睡觉。”陈双用整条上臂抱住四水的上身,从枕头和被子的缝隙间,看着那个穿着棕色T恤的小熊。小时候,他和弟弟一起看过一张漫画,小熊在小孩儿睡着的时候会变成拿着木头剑的勇士。 于是陈双闭上眼,调整好呼吸,四水嘴里还数着数,用脑袋撞他的锁骨。 首体大的校园里,晚训一批接一批地结束,各个项目的人都在收拾运动器材。白洋身为队长,又是今年新上任的学生会主席,每件事亲力亲为,等到离开室内馆,训练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唐誉?你怎么还没走?”远远的,白洋看到了一个人。 唐誉转过来看了一眼,打开了助听器。“新闻社刚开完会。” “所以开会的时候你就把助听器给关了?”白洋问,两个人一起走回男生宿舍楼,路过一片围起来的地基,“这是正在建的游泳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