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4)

    季潇紧攥着门把手,狰狞的青筋在她的肌肤上暴起,却始终没有使力。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像原文中写的那样对魏轻语使用任何暴力。

    反而还会因为她跟自己僵持的时那勉强的样子,产生许多不忍。

    终于,季潇还是宣布了放弃。

    她松了手,像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愤懑全部抒发出一般的对楼下大喊道:吴姨!

    只是,她这声音发出却像是打在了软绵绵的海绵上,安安静静的走廊里没有一声回应。

    季潇不甘,声音又大了几分:吴姨!!!

    这次声音落下,楼梯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影子先跃入了两人的视线,而后吴姨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小小姐,怎怎么了吗?

    听着吴姨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季潇淡淡的指了下站在一旁的魏轻语:送她回房间。

    她不忍心对她赋之暴力,只能托旁人带她回去。

    是,小姐。吴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她看着这两人之间有些低沉的气氛,还是听从着挽过了魏轻语的手臂,魏小姐,不早了,您也折腾了一天了,咱们就回房休息吧。

    季潇!魏轻语喊着,心上那块塌下去的空洞愈发大了起来。

    她眼眶通红,泪水沁出她的眼眶。

    滚圆晶莹的横亘过她素白的小脸,留下一道闪着残忍光亮的痕迹,狠狠的割在了季潇的心上。

    她佯做不耐烦的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别处,强迫自己用最低沉的声音冷漠的讲道:你不累,我累了,睡了。

    那交织着走廊与房间的光瞬间被斩断,只剩下一扇画着卡通猪猪的门勾着笑脸看着魏轻语。

    季潇就这样靠在了门上,一点一点滑落到地上。

    大颗大颗的泪珠再也不受控制的从她的眼眶中滚落下来,融化在她的唇角。

    每一滴都是苦涩。

    就在这个她最需要魏轻语的夜晚,魏轻语告诉她她喜欢她。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她选择了拒绝。

    窗外的香樟树被夜风吹得簌簌,一声喑哑颤抖的叹息在这个安静的房间中响起。

    季潇昂头倚在门上,饶是有多少暖黄的光落在她金橘色的眼瞳里,也还是一片黯淡,如一潭死水。

    魏轻语,我运气从来都不是很好。

    我同命运打了赌,可是我赌输了,就只能把你还回去了。

    .

    亓琪的葬礼在八月的一个晴朗天气举行,天空像是专门为了迎接她一般湛蓝无云。

    修剪整齐的绿色草坪上站着前来悼念的人,那座黑色的石碑旁开满了红色的玫瑰。

    这个野玫瑰一样的少女永远的沉睡在了她最喜欢的玫瑰花海中。

    黑色将风压得低沉,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巨大的哀痛中。

    亓琪mama被乔倪mama扶着站在墓碑前,几缕白丝从黑发间露出,无言的写着憔悴。

    乔倪看着亓琪那张已经变成黑白的照片,泪水扑簌簌的掉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

    季潇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神色暗淡。

    这时不远处一名穿着黑色衣服的少女快步进了她的视线,季潇那木然的表情终于微微有了些变化。

    房一鸣一路风尘,终于赶了过来:潇姐,我来晚了。

    那声音里带着哭腔,微红的眼眶写着她肯定已经哭过的事实。

    季潇摇了摇头,同房一鸣紧紧地抱在一起。

    同样的悲伤只多不少。

    拥抱过后,房一鸣看着前面亓琪的墓碑,咬紧牙齿的哽咽道:我要是早知道会发生这件事情,打死我也不会回老家,我就应该在这里守着的。

    装着希望的绝望掩饰的太好了,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暑假,谁都没想过死亡就这样降临在了亓琪身上。

    季潇面无表情的看着亓琪的照片。

    即使是在黑白的照片上,这家伙也依旧在张扬的笑着。

    张扬到仿佛一下秒就会从一旁的小树林里走出来,得意的看着所有人,笑着说:都被我骗了吧!

    一鸣,你说为什么所有你看重的事,最后都会事与愿违呢?季潇问道,吐出了一团似笑非笑的气声。

    房一鸣闻言看着季潇,只觉得她身上笼罩着的全是阴郁。

    那个张扬放纵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她所有的光芒。

    房一鸣轻抚着季潇的肩膀,安慰:潇姐,你也不要这样,我听轻语说你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你这样怎么能行?再说了,不有一句话那么说嘛,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是他还活着。人不是要经历三次死亡才是真的死亡吗?只要我们不忘记亓琪,她就会一直活在我们心中的。

    可是一鸣,你不觉得这太残忍了吗?季潇反问道。

    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她活在我心中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可以从骨灰盒里出来,像是过去开玩笑那样大喊我骗你们的吗?

    她不会了她回不来了,一鸣。

    季潇问着抬头看向了房一鸣,一颗泪珠控制不住的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沉沉的风吹过,就连向来乐天的房一鸣也陷入了沉默。

    你让她活在我心里又有什么用,我以后每次想起她,都只能对着这块石碑。这块破石头它有什么用,不管我对着它说那多少的心里话,亓琪她都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水雾漫过季潇的眼眶,她的声音又一次哽咽了起来。

    一鸣,我不仅什么都做不了,我还让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应该早一点知道的,早一点知道,我怎么就这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房一鸣听着季潇这近似于陷入自我否定的话,忙摇着头道:潇姐,这不怪你的,我们谁都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就越是旁人给予她宽慰,季潇就愈发不能原谅自己。

    二十多岁了,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就那样的盲目乐观呢?

    你不懂。季潇垂下视线,摇了摇头,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我不应该拿亓琪的命

    只是一句话没有说完,季潇的心口就传来一阵绞痛,痛得她整个腰都弯了下去。

    世界依旧按着他严苛的规则运行,不允许她透露半分剧情。

    日光照耀,一潭青绿色湖水随着泛起了涟漪。

    魏轻语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五指收紧。

    听起来真的很没有骨气。

    尽管那天晚上季潇拒绝了自己,她还是跟来了。

    她还是,很想要去安慰季潇。

    轻语。

    就在魏轻语准备走过去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她身旁的小树林中传来。

    陈霖骥压着一顶漆黑的帽子,身子笔挺的站在一棵巨大的长青树下。

    第82章

    魏轻语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陈霖骥有些讶异。

    她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周围, 不被人注意的走到了陈霖骥身边:陈叔叔,您怎么来了?

    陈霖骥对魏轻语和蔼的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最近怎么样?跟冯悦学得还顺利吗?叔叔感觉你最近好像都很忙, 也不怎么联系叔叔。

    陈霖骥的话像是在关心, 实际上却是在提醒魏轻语。

    魏轻语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微微低头抱歉的讲道:不好意啊,陈叔叔, 最近事情有些多。

    没关系,我也是那天无意间听柳月说起才知道,原来你托安岑救治的那个小同学病逝了。陈霖骥说着, 便抬头看向了远处哀悼的人群, 宽慰般的拍了拍魏轻语的肩膀,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生死无常, 一切都是命运。我们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下去。

    那厚重的手掌拍得魏轻语的肩膀微微斜了一下,她视线里的季潇也跟着微微晃了一下。

    要是季潇能这样看开就好了。

    风吹拂过长青树发出沙沙的声音,陈霖骥顺着魏轻语的视线看去, 又缓缓的讲道:轻语,其实叔叔这次来找你,除了看看你,还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说。

    咱们这第一阶段计划进行得相对顺利,你提出的那几个方案实行效果的也很不错, 咱们马上就能进入收尾阶段了。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我们都辛苦一下,之后叔叔就不用再遮掩你我之间的关系了, 咱们这些人也就能从暗地转到明处了。到时候,如果你想从季家出去,我也是可以有办法的。

    魏轻语闻言, 心中微微一紧,道:搬出去的事情不着急。

    她看着陈霖骥,沉着淡定的补充道:其实,陈叔叔,我们可以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佯做无意暴露,让季青云以为还有我这个筹码,虽然不至于让他继续放松警惕,但是这样也不会让他太过警惕。

    这个主动权,还是要始终保持在咱们手里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陈霖骥也认可的点了点头,又道:季青云这家伙最善用诡计,我们日后转到明处,更要小心应付,还是得委屈你了。

    魏轻语见陈霖骥没有她再提帮自己逃离季家的事情,暗自松了一口气,摇头道:只要最后结果是好的,就不算委屈。

    下一步,叔叔打算跟世纪集团的晋家合作,将先生留下的所有公司分步收回,毕竟轻语你也说了,不能太过急于求成,完全暴露。陈霖骥说着,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魏轻语,这几次我去晋家拜访,见过晋家的大公子晋南风几次。他比你大一个月,是个很不错的Alpha。我听说今年的校庆,你就已经跟晋南风认识了,是吗?

    魏轻语心中蓦的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对陈霖骥轻轻的嗯了一声。

    陈霖骥闻言眼睛里露出一抹欣然的笑意,叔叔还听说他下学期就会转入你们的学校,到时候你们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魏轻语明白陈霖骥的意思,想要拒绝:陈叔叔

    陈霖骥却摆了下手,打断道:哎,只是交个朋友而已,你也不用这般抵触。

    他作为魏轻语身边不可忽略的一盏路灯,在原文就是魏晋恋情的忠实拥护者。

    虽然你是Oga,但是你跟同样是Alpha的季家大小姐,不是也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吗?再说了我看晋南风那孩子也不是什么混账二世祖,试一试。

    陈霖骥并没有把话挑破说死,更没有强硬的命令。

    只是听着他将季潇跟晋南风并列排在一起,还旁敲侧击的踩低季潇,捧高晋南风,魏轻语就不由得心中满是抵触。

    再说了,以后咱们两家免不了交际。有这么一个朋友,对咱们以后公司的发展也会是一种帮助。你说呢?

    说罢,陈霖骥就看向了魏轻语。

    魏轻语也明白其中利益,语气平静仿若妥协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陈霖骥闻言格外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跟魏轻语叮嘱了些别的事情,趁着葬礼结束汇入了退场的人群之中。

    魏轻语望着那人潮中愈来愈小的黑帽子,眸色深沉。

    只是风撩起魏轻语脸侧的长发,遮住了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桀骜。

    蛰伏在她脑后的那一小块骨头挑破血rou,生出倒刺。

    或许她本就是这么一个人,天生反骨。

    利益关系可以有,但她绝对不会从中掺杂半分情爱。

    她就认定了季潇,这辈子都别想让她回头。

    凋零的玫瑰翻入腐土,暑假逐渐走进尾声。

    剩下的时间魏轻语都在忙碌中度过,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季潇能看到魏轻语房间迟迟没有熄灭的灯,而后她就靠在飘窗上像是陪魏轻语一样,一颗一颗的数着星星。

    有时候能从一数到一百,有时候能从一数到零。

    季潇就像那颗躲到乌云后的星星,不发一言的陪伴着她的月亮。跟魏轻语的接触从过去的每时每刻,变成了只有餐桌前的短短二三十分钟的她问自己应。

    再到后来,她们之间就只剩下了公式化的问好。

    早安,午安,晚安。

    冷清的饭桌前安静的端坐着两个少女。

    她们的影子交映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说话。

    季潇觉得魏轻语可能真的放下了自己。

    毕竟她是女主嘛,她命定的男主马上就要跟着剧情的推进正式登场了。

    到时候她对自己的感情也就会随着她跟晋南风高度匹配的信息素消弭殆尽。

    这段失恋没有声嘶力竭跟纠缠,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逝了。

    就像是一个坠入深海的人,几个不规律的气泡浮上,没有挣扎就被溺死在了海水中。

    季潇这么想着,忽然苦笑一声,视线里的楼梯随之蒙上了一层薄雾。

    她像平常那样熟练的眨了几下眼睛,睫毛便轻而易举的将泪水组成的屏障破开。

    而后一如既往的平静下了楼,若无其事的去吃早餐。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在餐桌前看到魏轻语。

    吴姨看到季潇在盯着魏轻语空荡的座位,忙道:小姐,魏小姐一直都没有下来用早餐,今天开学第一天,是不是睡过头了,要不要我去叫她?

    季潇闻言忙将自己的视线里收回,冷冷的丢了句话过去:管我什么事?

    说罢,她就径直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吴姨也不敢再说什么,端过已经准备好的早餐放到了季潇面前,今天开学第一天,三明治里放了一个双黄蛋,预祝小姐高三分班考考试顺利。

    季潇听到吴姨这句话,平静的心里掀起了一阵涟漪。

    又是分班考,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了

    这一年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原文中的剧情依旧按照它相应的时间点发生着相应的事情,只是中间的故事被填充得更加饱满,却也更加显得无力了。

    自己到最后还能不能活下来,现在看来都成了一个未知数了。

    季潇看着面前的三明治,两颗漂亮的金黄色的蛋黄散发着待人宰割的诱人光泽。

    像是对命运无言的抗拒,季潇兀自发狠的咬了三明治一口。

    她会为了不让魏轻语步亓琪的后尘选择后退,就不意味她会认命的让自己走上死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