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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欠我,”赵曳雪打断他,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透澄澈,她道:“当初嫁去梁国,本就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要去的,我没告诉你,你也没求我救你,怎么样都怪不到你头上,可是北湛,腿长在我身上,我是一个自由的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留在你府里算什么呢?” “姬妾?还是外室?亦或是梁国的战俘?” 北湛立即拉住她,急声解释道:“蛮蛮,我没有那样想过。” “既然如此,”赵曳雪反问他:“那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男人的眼中透出痛苦之色:“我……” 赵曳雪望着他,轻轻摇首:“北湛,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哪怕后来你给我解了锁链又如何,我仍旧是被囚禁在这里。” 北湛俊美的脸倏然变得愈发苍白,如遭雷击,几乎立刻就想起另一个人,在月池宫中的月妃,他的母亲,她一生都被囚禁在深宫之中,半步也不能离开。 当日的话又清晰地回荡在耳边:你和北齐云是一路货色,真不愧是父子。 她说得没错,如今他也是这样对待自己深爱的人,如出一辙的卑劣无耻。 想到这里,北湛便觉得心中一时痛苦,一时懊悔,煎熬无比,犹如在火上烧似的,气血翻涌不休,鼻端忽然一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他伸手一抹,指尖都是殷红的鲜血。 在这种关头流鼻血,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赵曳雪想起了什么,微微移开目光,语气有些讪讪的:“之前给你吃的不是什么毒药,是补药。” 没想到北湛的身体太好,一下子就补过头了,造成了现在这尴尬的局面。 赵曳雪略微心虚,拿出一块手绢递给他:“你先捂着,我去叫人来。” 北湛接过去,却拉住她的手不放,闷声道:“不要去。” 赵曳雪讶异地看着他:“那怎么办?” 北湛捂着鼻子,姿态难得有些许狼狈,他低声道:“过一会就好了,从前在战场上,比这严重的情况多的是。” 赵曳雪的老毛病还没全好,看见他满手鲜血便觉得有些眼晕,连忙错开视线,踌躇道:“若是血一直止不住呢?” 北湛望着她,女子的侧脸在烛光下莹白如玉,她的眼睫很长,半遮着那清澈的眸子,自有一种别样的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想捉住那眼帘下轻浅的影子。 他神色有些怔怔的,像是陷入了一种迷思之中,直到血止住了,北湛方才回神,他放下手,将沾了血的手绢紧紧捏在手心,语气艰难地问道:“离开之后,你要去哪里?” 赵曳雪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起,略微意外地转过头望向他,想了想,道:“还不知道,原本,我准备离开盛京,往南边去。” 北湛立即道:“南边多匪乱,你孤身一人,太危险了。” 赵曳雪沉吟片刻,道:“昭国这么大,不可能到处都是匪乱,总有地方能够立足。” 北湛分析道:“大昭南边以漯河为界,漯河以东多水寇乱匪,漯河以西多瘴气,除非是在那里土生土长的百姓,否则迁居过去的人,大多都会生病,气候与庄梁相差甚远,你必不会习惯的,至于北边,多是些部落族群,虽然归附大昭,却不说大昭话,生性凶悍,且十分好斗。” 赵曳雪蹙起眉尖,疑惑道:“如此说来,那不是除了盛京以外,别的地方都不宜居?” 北湛坦然道:“确实如此。” 赵曳雪思索片刻,道:“我还可以回庄国,或者梁——或者雍州。” 北湛剑眉皱了一下,飞快地恢复如常,道:“梁国降了以后,虽然我们接管了原来的州府,但是局势未定,十分混乱,原来不少的百姓都落草为寇,乱匪四起,至于庄国……” 赵曳雪眨眨眼,看着他,北湛认真地解释道:“我们与庄国的关系并不好,自上次大昭兵败之后,让了三城,两国之间早已不互通了,倘若有人私自越境,一律视为细作,就地格杀。” 赵曳雪:…… 她点点头:“既然如此,看来只有盛京这一个地方能待了。” 北湛面无异色,道:“恐怕是的。” 赵曳雪心里充满了狐疑,她怎么就有点不太信呢? 她又想起一事,道:“我的房契与和离书呢?至少该还给我。” 事已至此,北湛便知道彻底留不住她了,强忍着心中的隐痛,道:“我明日拿给你。” 他说的话到底还是作数的,赵曳雪终于放下心,开始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北湛默不作声地望着她,许久之后,忍不住问道:“蛮蛮,你会留在盛京吗?” 赵曳雪朝他看了一眼,想说什么,最后叹了一口气,道:“不一定,盛京好,就在盛京,盛京不好,我就换个地方,天下之大,哪里都能去。” 北湛抿起薄唇,那双深烟灰色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沉沉晦暗的,透着些伤心,他忍不住又道:“盛京和庄国的京城差不多大,物价和房价都不算贵,只是城南靠近皇宫,多是公府衙门,戒备森严,城西鱼龙混杂,多是下九流之辈……” 赵曳雪听了,顿时了然道:“那看来只有城北是个好地方了。” 太子府就在城北。 被道破了意思,北湛也没有丝毫的心虚,反而从善如流地道:“城北很好,旁边就是京兆府,治安也极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乃是绝佳的居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