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页
所以,虽然既无事实也无名分,祝铮却早早叫上了谈宴西“姐夫”,尤其今天这种托人办事的场合,叫得更热切。 祝铮今年十六,小了祝思南十二岁,祝家老来得子,对这儿子偏宠得不得了,也就养成他一个无法无天的性格,同辈敢玩的不敢玩的,他都敢试试,凡事都爱挑事冒头。 而祝铮但凡是闯了祸,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谈宴西。 谈宴西很得小一辈的信任,因他自己就很是行事无忌,对晚辈又宽容,晚辈犯了错,他叮嘱一句也就算了,不状告家长,更不过分唠叨。祝铮算不得晚辈,但因岁数小,也就囫囵归在这范畴里。 祝铮自顾自地拉开了车门,钻上车时,嘴中“嘶”了一声。 谈宴西坐上副驾驶,朝他那儿看一眼,“哪儿受伤了?” “不知道,小腿吧。” “裤腿捋起来瞧瞧。” 祝铮“咦”一声,“那怎么好意思。” 谈宴西面无表情地一掌挥过来。 祝铮笑嘻嘻地躲过了,抬手摁亮了阅读灯,低头,撩起卫裤的裤脚一看,膝盖上老大一片乌青。 问他怎么来的,也说不清楚,打架你一招我一式,谁知道什么时候留下的。 “疼不疼?” 祝铮碰了下膝盖,又猛地“嘶”一声,“挺疼。” 能怎么办,送医院瞧瞧去,别是什么骨折骨裂。 到医院检查,拍了个片子,所幸没伤着骨头或是半月板,医生开了点儿药,就打发他们走了。 就在谈宴西把人送回去的路上,接到了赵野的电话。 他手机连着车载,直接接通。 赵野笑说:“宴西,真不来我这儿瞧瞧?” 谈宴西说:“跟你们艺术家玩不到一块儿去。” “你不是说上回我挑的那画老爷子喜欢吗?今儿那画的作者也在,不亲自跟人再要几副?” 谈宴西没那功夫跟他打太极:“有什么屁赶紧放了。” 赵野嘿嘿一笑:“你猜我刚才碰见谁了?” 谈宴西没作声。 赵野笑说:“周小姐行情好得很,就我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的,搭讪的也怕是有五六七八个了。” 那边似有人在叫他,他应了声,挂断前匆匆说道:“赏个脸,过来喝杯酒吧。” 电话挂断,音乐接替了播放位置。 祝铮斜着眼打量谈宴西,笑说:“姐夫,周小姐又是哪一位?封口费备好了吗?” 谈宴西说:“连你姐都没这个本事来威胁我。” 他语气平淡得很,祝铮却是心里一凛,怔了下,不敢作声了。 可能是平日里跟谈宴西嬉皮笑脸惯了,常常忽略,他实则是个多么杀伐决断的人。 - 周弥上下两层楼都逛完了,满场子找顾斐斐,这人来疯,一会儿就没了影。 她走到客厅通往屋后花园的廊下,拿出包里手机给顾斐斐拨了个电话,响许久无人接听。 转身正要走,前方过来一道身影。 下意识停了脚步,抬头一看,却是顿住。 谈宴西身上一件深色大衣,灯光照得那颜色不够真切,像是墨色里衍了一点蓝。 这冷调很衬他,人清绝得过分。 周弥还没说话,谈宴西一步上前,捉住她手腕,往外头一带,顺手关起了廊下的玻璃移门。 里头的音乐声一下就小了。 外头的风声却大起来。 周弥手腕轻轻一挣,谈宴西就松了手,笑看着她,“怎么老是碰见你?” “……”这倒打一耙的语气。 周弥不作声,抬手要去再把玻璃门打开,谈宴西却往侧旁走一步,挡住了,不让她开。很是幼稚。 周弥蹙眉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谈宴西微微扬了扬眉,低头去,摸外套口袋,拿出烟和打火机。嘴里衔一支,低头就着微弱的火苗,点燃,抽了一口。 焰光跳跃,让他眼里多出一抹暖色。 他再去看她。 周弥后悔在这一瞬间抬头——再薄情的人,长这样一双眼,也合该能营造深情的假象。 她像被那眼瞳里的火光烫着了一样的。 还在晃神,听见他开口。 依然隔山隔雾的音色,叫她想到薄冥的傍晚时分,隔窗看书,听见那些深巷里的悠远声响。 那么盘桓一阵,又沉沉地钻入耳中。 他说:“周弥。你不能让我三回碰到你,还不相信缘分这回事。” 第5章 一曲新词酒一杯 彼时周弥还不知道,其实谈宴西这人,并不怎么跟人说情话。 他一向主张任何事情在于行动不在于言语,因此虽然一本风流债罄竹难书,可每一个都是好聚好散,从不亏待人任何。分开之后,人家姑娘求他帮个忙,不需劳神的事,他随手也就帮了。倘若自己不便出手,也会替人介绍可行的门路。 因此,谈宴西实则风评很是不错。 当下周弥哪知道这些,只觉得这人浮浪得很。 这话张口就来,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练习过。 她很不喜这一点,本能就想走。本来还有一句回怼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力度尽失,干脆就不说了。 伸出手去,再去够谈宴西身后的玻璃门拉手。 下决心避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