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犰离兴奋地笑了,也不去管那要死不死的叶春琴,同样摊开手,祭出本命法器,一对黑白分明的乾坤阴阳钺。 过于强悍的杀气浸染了方圆百里,四面八方的灵力争先恐后向着合欢宗内涌去,外间的修士们感觉到了少见的冷寒,后背嗖嗖窜凉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一个咬牙切齿,一个兴奋不已,两人没说两句话就要开打了。凤玄指尖一弹,弹断了捆仙索,将瑞卿吸入掌中,问它:“林哥儿死了?” “没有,在那边的空房子里。” “那你怎么不爽快答了她。”凤玄无奈地摇摇头,在千钧一发之际施法布下灵障,将犰离和流光各困一处。这要打起来还得了,出了此界,全得被劈回原形。 两人手握法器,劈砍着灵障,都想向对方冲去,可是大罗金仙的法力又岂是他们能及。挣脱不了束缚,两人便隔障对骂,一个说小屁龙今日必须给我来孙偿命;一个说灭了流光小贼,夺回神器送还天庭,父君一定很高兴。 “林哥儿没死。” 凤玄一句话熄了流光的火,她眼睛一亮:“真的?在哪儿?” 不省心的犰离还想浇油:“死了死了,我们打一架吧!” 凤玄叹气,人不靠谱,鸟也不靠谱。九重天这拨后辈一个比一个胆大,一个比一个豁得出去,气血上头连天道也不放在眼里,在天上打得不可开交,到凡间还是闹得鸡飞狗跳。想当年同辈修行的那些仙友,天帝天后,昆仑元君,南海耆翁,北墟帝君,还有他姐弟俩,哪一个不是循规蹈矩,道心沉稳,友好切磋,从不惹是生非......芙荼除外。 想到这里,凤玄不禁一怔,多有趣,循规蹈矩的仙君们还在苦苦修行,而那个不走寻常路的jiejie,却成了神。 大家在提到她时都说,拥有上古人族血脉,天资极高,神兽妖精凡人无法企及,成神不可说易如反掌,也比旁人轻松得多。 芙荼并不反驳这种言论,只是私下里同他说过,血脉是荣耀,也是罪,却从来不是飞升的捷径,要成神,我们要努力啊老弟。 当然,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天道对上古人族的压制了,他很努力,甚至比芙荼更努力,数十万年不曾懈怠。可是在突破境界时,总比喜欢东游西逛,到处挑事,心思没有全放在修行上的芙荼慢了一步,不是血脉问题,不是天资问题,那就只能是心性问题。 望着那两个浑身充斥着使不完的力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模样的家伙,凤玄默默地想,他,是不是太稳了一点? 放下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叶春琴,赐她仙丹一瓶去救治门人;将浑事不知,在屋子里玩乾坤袋的林哥儿带出来;解开灵障,划开界门,听着外界雷声隆隆,对流光道:“回去吧。” 流光见了安然无恙的林哥儿,顿时什么怒气都没了,收回法器,扑上去抱着他上下摸摸掐掐:“林哥儿你没受伤吧?” 林哥儿显然玩得很开心,笑着道:“姑母,我没事啊,球大哥带我在天上飞呢,我们骑了鹤,泡了温泉,还吃了会自己飞到嘴里来的果子,jiejie们都特别漂亮,对我很好,送了我好多礼物,这里真好玩。” 漂亮jiejie?流光白了犰离一眼:“不要老想着玩,咱们该回去上学了。” 她率先牵着林哥儿钻出界门,外边还是九归道观,温度骤降,天空阴沉,景物萧瑟,与灵修界的环境大不相同。 林哥儿惊讶万分:“这是哪里,姑母,刚刚还暖和得紧,怎么突然变冷了?” 这才是你的家啊孩子。流光温柔地抚摸上他脑袋:“没事,睡一觉吧,睡醒了你就到家了。” 林哥儿打了一个呵欠,闭上眼睛慢慢靠在了流光身上。修士与凡人虽同在一界,可处境大不相同,见识了太多奇异的事情,难免影响林哥儿将来的人生走向,流光不是不允许他修道,只是林哥儿没有灵根,向往修界不是好事。还是忘记一切,乖乖做国公府的顶梁柱比较好。 雷声越来越大,却没劈在她身上。流光抱着熟睡的林哥儿,等在入界处,感觉胸口暖暖的,热热的。 那曾经汇聚在她身前的金光,正穿过林哥儿的身体,一粒一粒潜入了她的身体。随后有更多金光凭空出现,不曾犹豫地,目标准确地融了进来。 凤玄和犰离迟迟没有现身,她僵立着,想笑,又不敢笑,想哭,又哭不出来,谁知修界一游还能有这般令人惊喜的收获。她做了什么好事?放过了掳走林哥儿的人的性命?甘心延续了芙荼送出的人情?还是......对玉珑产生了同情心? 是的,她对玉珑产生了同情,在他欣喜于芙荼成神的那一刻,她看懂了他真心的高兴,用等了九万年的执着发出最后的,真心的高兴。所以她无话可说,嫉妒,厌烦,困惑,在这份高兴面前都显得那么狭隘渺小。 神识不灭,轮回不至,也就是说,玉珑用九万年不能轮回的代价,来换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这个可能到最后也没有实现,芙荼不会再来了,可他等到了她的消息,心满意足。 流光不肯承认自己被震撼到了,但她却连一个“傻”字都无法送给玉珑,除了无话可说地转身走开,她也不能再做什么。芙荼曾教导她,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去做,别管别人说什么。 她也曾这样教导过玉珑吧,所以他做了他认为对的事,所以流光也做了她认为对的事,把小本体留给天机宗,留给玉珑,也留给芙荼,留下最后一丝他与她相爱过的证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