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4)
闻太师笑了一下,额头上的川字纹立刻显现,衬着他那打圆场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九皇子不过就是一说,摄政王海涵海涵。 陆炎伸手拿起面前的筷子,并未言语。 徐流溢和张潮生站在席外瞧着他拿筷子的动作,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两个人不由得抓紧腰上的佩刀,随时准备开杀。 就在两人准备就绪时,却见陆炎的筷子朝左边偏了偏。两个人顺势看去,无不吓一跳。那个传完菜的小厮为何没有离开不说,且他还和皇上长的一模一样?不,不是一模一样,那就是皇上! 两人都愣了,今儿摄政王来赴的可是鸿门宴,皇上来这儿掺和什么?摄政王只带了他二人,并未带旁人,到时候打起来可哪里能护得了他? 宋廷似乎感受到了徐流溢和张潮生的目光,垂着的头偏了一下,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并且还比了一个剪刀手,让他们确定来人确实是自己。 瞧着那个剪刀手,徐流溢紧张的吞了下口水,张潮生面上全是不喜之色,巴不得现在就把宋廷给拎出去。 乐伎和舞女们载歌载舞正到兴头时,现下已是日暮,水榭四周亮起灯笼,周围一片朦胧之色,舞蹈已到了高潮处,舞女们已朝两边散开,给司马秦让道,令他琴弦下的暗器能够击中陆炎。 即便不能一击即中,舞女们已经摆好了阵法,个个手中都藏着暗器,加上水榭周围还有太师府的侍卫配合,定能除掉陆炎!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司马秦却没有动,指尖下的琴弦传出来的音律动听悦耳,丝毫没有杀气。 众人虽疑惑,但他不动,他们自然也不敢动。 司马秦手下未停,目光却一直落在不远处那站在宋廷身侧的袁几何身上。 袁几何不知他的秦哥正在不远处盯着他,只拉了拉宋廷的袖子,想问他现下怎么做,然而宋廷却没有回应他,只推掉他的手往前走去。 徐流溢和张潮生看着均是一惊,却又不能出声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廷一步步的走到杨绥身后。 此时的杨绥还在得意洋洋的对陆炎说:摄政王的血这么珍贵,本皇子是真想带一些回北周啊。 杨绥说完就觉得自己头顶上方被什么东西按住了,好像是某人的一只手。 可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的头凶猛的一把按进了面前那盘佛跳墙中! 整个过程让人触不及防,甚至没人注意到宋廷走过来,等这动作发生时,众人都忘记喊叫,全屏气凝息的盯着杨绥和按住他头的人。 杨绥被按下去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挣扎着撑起来后,惊怒着跳了起来,什么人! 拿下!闻太师也是这才反应了过来,怒的一时竟没有认出身着仆从装的宋廷。 谁敢?陆炎坐着,冷声道:皇上在此,还不跪下? 众人也是这才认出了宋廷,忙骨碌碌的跪了一地,叩见皇上。 闻太师看着宋廷,恼怒过后心中倒有几分窃喜:这倒是好,今儿能解决陆炎不说,这小皇帝也能一并解决了。 想着,他悄然转头示意席外表演的乐伎和舞女们,赶紧行动。 然而司马秦不动,那些人也就真的没动,毕竟他们只听司马秦号令,却不是听杨绥号令。 闻太师见司马秦没有动手,眉头蹙了起来,川字纹像沟壑一样印在额头上,心中暗道这计划怕是有变故了。 宋廷不管地上跪的这些人,也没有理陆炎,只睨了眼闻太师,再瞧着汤水糊脸,被烫的个脸红出泡的杨绥,张嘴骂道:你想找死就早说,朕成全你!身为北周皇子跑到大禹对朕的摄政王出言不逊,泼在你脸上的不该是这锅名贵的佛跳墙,该是一盆夜香才是! 杨绥顿觉侮辱至极,你,你.. 宋廷撸着袖子,双手插着腰,拿出当初用小号骂黑子的气势,喝道:你什么你,人家的血能解百毒,是尊贵无敌,你的血只配喂蚊子,你还跟这儿嘚瑟,朕现在就能命人把你的嘴缝起来! 杨绥被宋廷这接二连三的怒吼给整的气血上涌,不管不顾的冲他嚷道: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个傀儡,没有陆炎,你连个屁都不是,只配在封地像瘫烂泥一样烂死在地里! 你这狼心狗肺之徒,口出狂言!宋廷喝道,平复了下气息才又说:九皇子,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世,朕清楚的很,你母亲乃官妓,你生下来就被抱进宫由贵妃抚养,后来你得知自己身世,竟命人将你生母远送边关,以至于在路上得了肺痨,不治而亡。朕说的可有错? 杨绥听着这话,两眼发白,浑身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抬起胳膊指着宋廷,哆哆嗦嗦的说:你,你...你这个傀儡废材! 呵呵!只要朕乐意,朕就是天王老子,不乐意,废材就废材。朕告诉你,朕是大禹皇帝,你撒野都不看看地盘的么?说着,宋廷抬起手就在他头上扇了一巴掌,而后喝道:来人,九皇子病了,赶紧送他回静新苑休息。 令声一下,无人敢应,水榭内众人皆屏气凝息,太师府的侍卫们全准备就绪,徐流溢和张潮生面上已是热汗涔涔,双方已成剑拔弩张之势。这气氛,席间宾客都感觉到了。 宋廷这才看向陆炎,着急的说:没听见吗?送他回去休息。 陆炎看着宋廷,眼神是三分愠怒七分无奈,而后抬了下手。 张潮生瞧着,站了出来躬身应了声是,然后便擒住杨绥,将胳膊反绞在身后欲带他下去。 你们敢!杨绥喝道,司马秦,你还愣着做什么,此时不动手,何时能动? 闻太师听他暴怒之下吼出这样一句话,原本事不关己的心态立刻受到了暴击:他这么一吼,不止说明他想杀陆炎,还代表刺客堂而皇之的藏在我太师府吗?个蠢货,没脑子的东西! 九皇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快,快带下去,以免伤及皇上。闻太师忙不迭的说。 杨绥确实跟脑子进水了一样,不依不饶的嚷道:司马秦! 宋廷瞧着,端起桌上还剩了点残羹的佛跳墙悉数泼到他身上,让他顿时安静了下来,而后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那天你动朕的时候,朕是不是跟你说过,总有天会讨回来的? 你你...杨绥气的哆嗦,可再哆嗦也被带下去了,那个他嘴里嚷嚷着的司马秦也一直没有出现。 待杨绥被带下去,宋廷这才下令让跪了一片的人起身,然后有些不大自在的看了眼陆炎。想着他俩才闹了个大乌龙,都整的有点不开心,现下在这种场合见面,也挺奇怪,而且他刚才似乎还对陆炎下令了。 不过宋廷心里是清楚的,自己之所以敢这儿顶着和北周撕破脸的压力下杨绥的脸,全因为陆炎在这儿,有他在,自己没什么不敢的。 陆炎接收到宋廷的目光,回望过去,眼神仍旧淡漠的看不出情绪,只扫视了周遭一眼,确定今儿因着宋廷一闹是没人会来刺杀他了。虽然对于宋廷突然搅乱他的计划有一分不喜,但却有九分他方才维护自己的喜悦。 宋廷向来读不懂陆炎那擅于隐藏自己情绪的眼神,反正他一直没有出声阻止,那就算是默认的,也不管这么多了,只走到过去拉起一旁已经看傻了的袁几何的手,冲他笑了笑。 袁几何还没从刚才一系列的突发情况中反应过来,一直盯着宋廷发怔,盯得宋廷都有些不自在了,心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他了? 正在宋廷疑惑时,袁几何却猛地拍了下手,笑脸一露,一脸兴奋的说:皇上,再也没有人比你适合当大禹的皇帝了,你一定会是大禹有史以来最英明神武,最威武霸气,最风流倜傥的皇帝。你和摄政王是绝配。 前面几句众人听着都觉得是拍马屁的正常话,可最后一句就把众人才站起来的腿给吓的再次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哒,我来哒~谢谢大家支持和喜欢,五一假期快乐呀,玩儿的好开心~ 第33章 绝配是真的 宋廷对于袁几何的语出惊人已经习惯了,这孩子的脑子里大概想的要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么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身份背景什么的都是浮云。 他也不再去管了,偶尔让广大人民群众吃吃瓜也是好的,并且按照娱乐圈生存法则来说,有瓜吃的明星才有人气和流量嘛。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个皇帝,那怎么也比明星好上几十倍吧。 不过为了控制下正常的流言发展方向,宋廷咳嗽了两声,呵呵笑道:朕和摄政王,一个主外一个主内,自然是绝配。说完后,宋廷发现众人瞧着他的目光似乎有点奇怪,但具体哪儿奇怪他也说不上来,只发现跪着的那批人把头垂的更低了。 一直未有言语的陆炎开口道:皇上说的是,都起来吧。 谢皇上,谢王爷。众人站起身来,却都不约而同的抬起胳膊擦了擦脸上的汗。 宋廷瞧着他们的表情,心道:我的意思其实是,一个主外交和战事,一个主内政什么的。不过算了,随便你们怎么想吧。反正大概方向别出现偏差就行。 笃定之后,宋廷这才看向闻太师,今儿是太师寿诞,朕来晚了,太师大人不介意吧。 老臣不敢,皇上能来是老臣的福气。闻太师有礼的应道,但极快的又转了话锋,只是,对于北周九皇子,不知皇上方才的举动是何意?这要是传回北周,一不注意便会引起战争,这岂不是辜负了摄政王和北周互通商贸,以此休战的好意? 宋廷挑了下眉,这要引起也是杨绥引起在先,难道太师认为杨绥方才在席间说的话不足以引起战争了? 九皇子不过几句玩笑... 宋廷不等他说完就笑眯眯的问道:朕如果说太师包藏祸心,处处向着杨绥,听在别人耳里能算玩笑话吗? 闻太师心下微惊,面上有些挂不住,更多的是疑惑。 晨起时还有人向他禀报,陆炎和小皇帝大打出手,呈水火不容之势。可现在瞧着又似乎什么事都没有不说,小皇帝好像已经彻底和陆炎达成什么同盟了。真是让他晕头转向,不知二人打的什么算盘,亦或是陆炎打的什么算盘,让小皇帝竟不怕他。 宋廷一看闻太师那灵活转动的眼珠子以及额头上那几条川字纹几乎要皱成一条的样子,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心道:大爷,你这站队不能左右摇摆啊,你要么一直觉的我和陆炎关系不好,要么就一直觉得好,否则你撕逼都撕的不带劲儿啊,何苦呢。 皇上说笑了。闻太师欠着身说,老臣只是觉的,因这一点小事伤了两国和气,付出代价的可是千万将士的性命,实在是不值当...更何况,摄政王的身世,朝中上下皆知,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您说是吧摄政王。 嘿!这人还真是! 宋廷撸着袖子又要下场开骂,却听陆炎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太师大人,您觉的本王人坐在这儿,但羽族的事还能让你们随意说起,这是为何? 闻太师噎住,确实是发现了这个问题。以陆炎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让人这般说他,早在杨绥开口说第一句时,他就能一筷子插进杨绥的嘴里。 可是,从杨绥开始说第一句起,他都并没有太强硬的阻止过! 闻太师下意识的看了眼外头一直准备就绪的乐伎和舞女们,再瞧着陆炎那沉如深潭,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顿时有些心慌意乱。 陆炎从鼻翼里冷哼了一声,吓的众人大气不敢喘。 好了,这寿也祝了,本王该护送皇上回宫了。 宋廷看陆炎起身,心里松口气,今儿的目的总算达到了,有袁几何在,司马秦也不会出手,陆炎也不会被刺杀了。接下来就得想个办法单独见见司马秦。 宋廷这么想着,拉着袁几何就要走。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中不知是哪位大臣说了一件大家都知道但都刻意忽视的事情。 皇上,王爷,方才北周九皇子嘴里喊叫着司马秦,你还愣着做什么,此时不动手,何时能动?,这是何意?那个司马秦是北周那个司马秦吗? 宋廷欣赏这位大人的爱国之心,保持着微笑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睛一瞥,却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袁几何瞳孔里盛满了不安。 是啊是啊,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司马秦要在大禹图谋不轨?另一个人接过话道。 那司马秦可是北周赫赫有名的骠骑将军,北周贵族,父亲乃靖国侯爷,母亲乃端安郡主,曾打过无数次战役,征服北鞑,替北周开疆扩土,也曾与摄政王多次交手,未分伯仲。还有一人用不大但又能让所有人都听清楚的音量,来了一段现场科普。 陆炎眯了下眼,凤眸轻抬,看着闻太师,问道:太师认为杨绥说这话是何意? 闻太师被陆炎这话问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老夫怎知,一个醉人说的胡话,怕是当时那种情况,逼急了吧,毕竟九皇子今儿是独自赴宴,未带侍卫。 是啊,杨绥来赴宴竟不带侍卫,他与太师私交这般好了么?陆炎语气不重,却带着令人不敢反驳的强势之态。 闻太师沉声道: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老夫怎会与杨绥有私交,至于那位司马将军,若他真的在大禹,那就是摄政王的事了,毕竟老夫现在是无权一身轻嘛。 是这样就好。陆炎站起身来,冠帽上的红宝石在月光下闪烁着流星般的光芒,衬的他的容颜愈发俊美非凡,且带了几分凌厉冷漠之势,请太师记得今夜说的话,不该管的事,别管。说着,陆炎看向宋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宋廷点了点头,拉着袁几何就走。陆炎紧随其后。 徐流溢赶紧跟上。 在他们离去时,闻太师才瞧清楚了那个一直跟在宋廷身侧的少年,心中诧异不已。这个司马秦的小农妻怎么也会在这儿,老夫明明派人将他软禁起来了,他是如何出来的? 不过看到袁几何,闻太师也知道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司马秦为何不出手了,想来就是他这个身怀有孕的小农妻在陆炎和小皇帝手里的缘故。 想着,闻太师看了外头的乐伎们一眼,那个身着墨衣的琴师,果然目光阴沉的盯着这方。 闻太师瞧着,颇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喜悦之感。 陆炎和小皇帝抓走他的夫人,他怎会无动于衷?怎会不乖乖听老夫安排? 老臣恭送皇上。闻太师看着宋廷等离去的背影,笑的极其舒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