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1)
谪仙公子之所以无法与那具身子融合,哪怕杀了如此多的人都不行,完全是因为庄容的魂根本就没有散,自然也就无法完全夺舍了。 果然入了魔的人,就连最普通的思虑都没了。 而如今尘埃落定,只要将魂取出放回去,人自然也就醒了。 想着这儿,他下意识低笑了一声,思绪也渐渐飘忽了起来。 脑中的剧痛还在不断传来,他看了一眼前头的云中山门,许是真的定了心,所有的思绪在瞬间消散整个人一颤倒在了山门前。 师兄!两位守门弟子一见他晕厥惊得慌忙给扶住,哪里还敢多留着,抬着两人就入了山门内。 药阁内,碧浅仙子正在为一位小弟子看断骨,练习轻身术时从上头摔下来,把手骨给摔断了。 忍忍。她看着一脸龇牙咧嘴的小弟子忍不住笑了笑,又道:这两日就好好歇息,很快就好了。说着才吩咐弟子去备药。 小弟子听闻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才收回了手,瞧着上头的纱布轻叹了一声。 仙子!仙子! 也在这时,殿外传来了阵阵惊呼声,片刻后更有两道身影冲了进来。 碧浅仙子疑惑地抬起了头,可在看到他们抱着的人时却是被惊着了,忙迎了上去,怎么回事?说着还瞧了瞧,可却发现庄容竟是没有呼吸。 这扰的她有些回不过神来,猛然又去看时若。 虽然时若有气息,可伤的并不清,浑身都是血。 她忙领着两个小弟子去了软塌边上,示意他们将人放下,动手稳下了时若的气息,这才再次去看两个弟子。 守门弟子一见碧浅仙子面色暗沉,知道两人伤的极重,哪里敢怠慢一步,将方才遇到的全说了出来。 笛子呢?碧浅仙子听着他们的话出了声。 守门弟子将手中的笛子递了出去,道:师兄说魂在笛子里,弟子不知何意。 恩。碧浅仙子接下了他递来的笛子,细看了看后才去看躺在软榻上的时若,眉间微微拧了起来。 虽然她不知道时若究竟是为何将庄容的魂藏在这支笛子里边儿,但也知道定是发生了不可估量的事,不然定不会出此下策。 只是这不过就是陪着去了一趟中原,怎得回来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她无奈的叹了一声气,随后才挥了挥手拂散了周围的弟子。 药阁内很快就静了下来,所有弟子都出去了。 她动手将玉莲笛中的魂给取了出来,便见一道青衣身影落于身侧,朵朵白莲随着他的落地缓缓绽放。 青衣身影好似受了牵引般,在落地后朝着软榻上的身躯缓缓行去,最后化为一道暖光入了身躯里边儿。 庄容也在此时清醒了过来,但因着才回体内以至于有些缓不过来,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屋顶好一会儿。 如何了?碧浅仙子见他醒了询问着出了声,同时还将那支玉莲笛摆在了边上。 一声询问轻轻浅浅,庄容的思绪本就有些恍惚,以至于听着声音那也是一点儿也没有清醒过来。 直到脑海中涌现出这几日谪仙公子拿他的身子修炼,以及自己待在玉莲笛中的画面时,他才缓了过来。 同时也忆起了时若,忆起时若受了伤,慌乱之下他快速起了身,阿若! 许是魂才归体身子还有些不适应,使得出声的话音还带上了些许疲惫,沙哑的厉害。 而他在起身的刹那也因为这抹疲倦又躺了回去,双手连一丝力气都没有,无力的垂落在身侧。 别急。碧浅仙子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情况,忙将他的身子稍稍扶正了些,安抚着道:他比你可轻多了,就是衣裳上的血比较吓人罢了,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所以吃了不少的药,我一会儿再给他瞧瞧便好。说着才招呼着外头的弟子进来。 庄容听着她的话仍是有些担心,侧眸看向了身边的人,瞧着他苍白的面容低低地又唤了一声。 可昏迷中的人却仍是没有回应他,就这么安静的躺着,好似睡着了一般。 他挪着身子稍稍往时若的边上挨了些,亲昵的同他相依着。 也正是如此,倦意随之而来,竟是沉沉睡去。 时若这么昏睡下思绪也渐渐的收拢了回来,同时耳边还传来了低低地说话声,更有风声缓缓而来。 他听着这些声音只觉得有些头疼,眉间一拧并不想去理会。 若你不愿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 也在这时,厉喝声传来,心口被刺穿的疼痛也随之而来,温热的血水顺着心口不断地涌了出去。 第三百三十三章 鲜红的血水不断的从他的心口流出,一把断刃就刺在上头,此时也早已被鲜血染红。 剧痛之下,他缓缓睁开了眼,一眼便瞧见了刺在自己心口的断刃。 他有些恍惚地抬起了头,就见前头站了许多人,一个个怒眼看着他,方才那句厉喝便是他们传来的。 只是,他们是谁? 分明记得自己回了云中,这些人是谁? 你们......他恍惚地出了声,可话未落就被心口的疼痛给压了回去,额间更是有薄汗溢了出来。 众人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动作,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也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们并未出声,就这么冷眼相看着。 时若低眸再次去看刺在自己心口的断剑,下意识就要去取颗续命丹吃。 这突然被刺了心口,若是不吃续命丹他可真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怕是半刻都不行。 只是他才想抬手,却发现双手好似被压了石头一般,竟是连动弹都不行,更甚至手腕处还有两道极深的血痕。 这是?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恍惚不已。 时若你杀了这么多人,如今自缢也算是罪有应得。为首的白衣道人看着落了一地的血水出了声,话音冰冷不已。 时若听着这番话只觉得熟悉,熟悉的就好似前不久才听过,尤其是自己这手脚筋又被挑断了。 难道是云鹤带着他们回云中时遇到了这些人,所以将他们给截下了。 那师兄呢,师兄? 他慌乱的四下寻着,可却并未寻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就连那支玉莲笛都没有寻到。 这一刻他真的慌了,真的怕了。 好不容易才将人带出九宫,若是没了那支笛子,若是没了那支笛子! 满是惊恐之下,他挪着身子就往前头探,试图起身。 可却是毫无办法,反而是动作太大猛然摔在了地上,目光也随之落在了天际,明亮的清月高挂于空,月色清冷。 若是换作以往他兴许还会赏月,可一想到庄容的身子和那支藏魂的玉莲笛不见了,他便顿时没了任何赏月的心思,只在地上挪着身子爬着。 他抬眸看向了前头的人,看着为首的白衣道人,哑着声道:你们别伤我师兄,他什么都不知道,别伤他。话音中布满了颤意,令人心碎。 师兄?为首的白衣道人听着这话缓缓皱起了眉,随后才看向了身侧的人,疑惑地道:他说的是谁? 边上站着的是个身着蓝衣的道人,他先是摇了摇头,可随后却又想到了什么,道:会不会说的是与他同门的庄容? 他?白衣道人显然也想到了是谁,眉间也皱的愈发厉害,低低地道:他也来了吗?说着看向了四周。 只是人群中却是并未看到那道身影,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云中门不介入还好,若是介入怕是有些难弄了。 但好在并没有,他再次去看时若,道:你杀了如此多的人,连自己的师尊都害,云中门早已弃了你。 弃了? 师尊? 时若听着这番话恍惚的厉害,竟是有些缓不过来他们口中的话,什么害了,什么弃了,统统都不懂。 云中曾经是弃了他,可师尊并不是他杀的,不是啊。 他低低地念着,也是这时他猛然回过了神,看着白衣道人的目光也渐渐染上了惊恐。 这个人!这个人是! 一番惊恐下他又看向了周围的人,也仅仅是一眼,心中的震惊随之涌了上来。 原以为是云鹤中途遇上了什么,可眼前这些人分明就是当初在忘尘峰逼死自己的道者,甚至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可怎么会,自己不是重生了吗?自己不是借了林小的身子重生了,是庄容用聚魂铃带回来的。 是聚魂铃啊! 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这是怎么回事,是幻觉吗? 满是震惊之下,他缓缓起了身,哑着声道:你们是谁,是幻境吗?是谁! 他又看向了四周,看向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忘尘峰,那个让他跪了许久的忘尘峰,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许是难以接受自己看到的,出口的话音由一开始的沙哑渐渐变得凄厉了起来,在这忘尘峰显得格外清晰。 这都是假的,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 众人看着他犹如疯魔的癫狂样愣了神,但很快却又回过了神,互相看了看。 是疯了吗? 也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了一道疑惑。 白衣道人听闻眉间皱的愈发厉害,在看到时若疯癫的喊着不可能时,低喃着道:真的疯了? 而这一声疯很快却又被袭来的劲风散去,半分未留下。 时若倒在地上疯魔的大笑了起来,看着月色有清泪落了下来,哑着声道:是假的,都是假的,师兄都是假的! 也是这时,他想到了先前在青莲道观内看到的字卷,眼底的绝望也随之溢了出来,久久不曾散去。 真真假假,难辨真伪,不过一场梦。 哈哈哈!他低念着又是一番大笑,原来真的是梦,真的只是死之前的一场梦,哈哈!笑声嘹亮,里边儿却是带上了一抹崩溃。 经历了生死,经历了相恋,可到头来却告诉他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梦,都是梦! 寂静的忘尘峰上不断的传来他的笑声,令人骇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上前翻找他的身子,甚至还用脚踢他。 他知道这些人是在找九宫珠,九宫珠这祸害原以为自己已经除掉了,原来根本就没有,都是假的。 没有。来人在翻找了一会儿后对着不远处的人摇了摇头,又道:时若生性多疑,会不会藏在别处?说着才稍稍起了身。 白衣道人听闻沉下了眸,待片刻后才道:应该是藏在别处了,去他先前住过的地方寻。 那这人呢?翻找东西的人看着时若出了声。 白衣道人侧眸瞥了一眼,冷哼着道:他狂妄自大,死有余辜,我们先行离开,一会儿定是还有人来。 是。 两人很快就离开了忘尘峰。 时若听着他们的话轻笑了一声,同时还抬起了手。 手筋被挑断了,这会儿稍稍缓了过来,虽然握不了东西但抬手还是可以。 至于蜷缩的手心中就摆着颗印着九宫的珠子,他看着这颗珠子低笑了笑,道:珠子啊,就在这儿都寻不到,蠢货。说着随意的将其丢在了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起了身,拖着满目苍夷的身子回了云中门。 庄容还在云鹤峰等着他,等了两百年,已经等了两百年。 他一定要回去,要去见他。 但也不知是真的在做梦,还是他魔障了。 云中门内一片狼藉,所有的宫楼殿堂全数腐朽,就连枝叶花木也都枯萎。 哪里有一派仙门的模样,瞧着倒像是废弃了许久。 他看着门内的一切恍惚不已,甚至连步子都有些走不稳,师兄!师兄我回来了,师兄!说着一路朝着云鹤峰行去。 不知道云中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庄容一定在云鹤峰等自己,一定等着。 因为这个人就是个傻子,无论自己如何骂他如何欺负他,他就像是块糖一样,怎么都甩不开。 很快他就入了云鹤峰,峰内与门内一样全数腐败,腐烂的气息在峰内蔓延,令人作呕。 他入了庄容所在的院子,看着里边儿的桃花不在,寂静了然。 师兄?他轻唤着到了门前,片刻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恶臭随着他的动作快速涌了出来,他下意识捂住了口鼻,片刻后才看向里头。 与外头一样寂静不已,屋里边儿连一丝气息都没有。 他在里边儿寻了一圈什么人都未看到,甚至连一丝属于庄容的气息都没有抓住。 这让他很是害怕,害怕那个人不在了。 师兄你在哪儿,师兄我回来了。他崩溃的倚着门跪坐在了地上,无措的哭声也随之缓缓而来,久久不曾散去。 为什么都不在,为什么都不见了。 师兄你在哪儿,我回来了,我回来寻你了。 他蜷缩着身子就这么倚在边上,心口的断剑还刺在那儿,鲜血还在流。 明明他早就死了才是,可他就是活着,哪怕血都快流干了他都没有死。 是在惩罚他的无知,惩罚他的凉薄吗? 他低低地冷笑了一声,但片刻后却又落下泪来,眼底的绝望随之一同而来,哭着道:师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如此了,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一声声道歉不断的在寝殿内传来,可回应他的却只有满殿的寂静,甚至连一丝风声都不曾传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动手拔出了胸口刺着的断剑,鲜血也随着他的动作猛然涌了出来,疼得他面色一白。 可他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随意的将断剑丢在了地上,就这么缓缓去了床榻边,躺了上去。 鲜血源源不断的涌来,不过是一会儿就染红了他的衣裳,触目惊心。 他没有去理会,兴许这么死了也好,死了也许就能回到梦里去。 师兄...... 第三百三十四章 寂静的殿外传来了极浅的脚步声,后头还有敲门声缓缓而来。 庄容听着声音缓缓起了身,不过他并没有下床而是侧眸看了一眼躺在边上的人,见时若仍是闭着眼并未醒低下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