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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普通的阴炽兵来说,他们长期就处于这种阴暗的环境,或许影响还不明显,但对谢瑾这样一个出身高门,少年时期便是鲜衣怒马,一日踏尽长安花的贵胄子弟而言,落差的确很大,尤其他刚刚经历了一番变故,正处于低落和自我怀疑的时候。 沈荨心疼地抱紧了他,再度去吻他面具下的双眼,“戴着很难受么?” “不难受,”谢瑾道,“习惯了就好,再说不会戴很长时间。” “都怪我,”沈荨眼中隐有泪光,“若是我早些……” “没有关系,”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重复道:“没有关系,其实这样,已经是很好的解决方式了,在建立暗军的那一天,我不是没有想过更坏的结果。” “阿荨,”他抚摸着她的脸颊,“等着我,等我重新以自己的面目站在日光下,我们……” “好。”沈荨并没有等他说出来,干脆地应道,随后堵着他的唇,深深地吻他。 谢瑾退开一些,“面具会刮到你吧,疼不疼?” 沈荨追上去,“不疼,我喜欢。” 他愣了愣,“你喜欢?” 她笑道:“真的很喜欢,虽然这面具可能让你不舒服,但戴在你脸上很好看。” 谢瑾审视着她,像是在辨别她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安慰他的一时之语。 第55章 故梦回(1) 炭盆里的碳火已经全然成了灰烬,红色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那流动着的火在金属面上熄灭下来,让它重新归于冷硬,也让他的面部轮廓越发冷冽,那面具上的兽头张扬着凶戾,眼眶里闪现的璀然光芒中却又明显含着一丝脆弱。 “我的确很喜欢。”她唇角带着笑,微微虚着眼审视着他,“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知道你戴上这面具这般好看,早就该弄一个来戴。” 她吻他的唇,沿着他的唇线细细勾画,又挪到他耳根下,贴着那温热鼓动的肌肤低声说,“从你第一天戴上它,掀帘进帐的那刻,我第一眼看见,就完全移不开目光,得花费好大力气才能不去看你……还有今天早晨你得胜归来,逆着晨光朝我看过来的样子……” 谢瑾一声不吭,突然紧紧抱住她,起身下榻。 沈荨低呼一声,揽住他的颈脖,“你做什么?” “碳火熄了,这里冷。”他沙哑道,“去里面。” 他抱着她大步走到敞轩尽头,用肩膀撞开一扇门,把她放到一张拔步床上。 “阿荨,”热切的吻落在她脸颊上,又游移到耳根,他的嗓音热烈而又暗哑,”你既喜欢,那便看着我。” 沈荨于意乱情迷中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床边镶嵌的那面大镜子中,谢瑾朦胧温秀的下半截脸和上半截脸上那张泛着幽光的面具。 这间屋子在敞轩的西面,窗开得很低,只覆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月光透过纱窗映照在地上,也投在宽大的拔步床上。 这是他照着青霞山猎场行宫雅苑里那张镶满镜子的大床让人定做的,被她去掉了几面镜子,现在只有这西壁上和顶上的两面。 清亮的月光透过轻纱,光线模糊而暗淡了几分,镜子里映出的画面也就格外幽深迷离,带着几分梦境似的不真实与虚妄。 她只能从前方的镜子里看见那张面具,他的下半张脸隐在她的肩膀后,眸中的光芒隐隐约约闪烁在镜子里,这模糊不清的画面带着几分幽森和迷幻,令她有一种错觉,觉得面具上阴冷凶厉的兽似乎带着主人的精气活了过来,在暗夜中张扬着獠牙,舒展着利爪,攫住她的心魄,掠去了她的神智。 镜子里的谢瑾直起身来,也在注视着镜中的她。 冷湛的月光到了镜前,是朦胧而散淡的,他面具下的半张脸是月光一样的颜色,黑色的衣袍和镜子中大片的黑暗融在一起。 极坚硬,极冷酷,带着夺人心魄的吸引力,这是另一个谢瑾,黑暗中锐利幽冷却又狂野神秘的谢瑾,从镜子深处幻化出来的阴郁危险而别具诱惑力的谢瑾。 他和她所熟悉的那个谢瑾合二为一。 极致的反差和诱惑让她毫无招架之力,模糊之中眼前的镜像完全乱了,成了幽暗迷离的梦境里纷错妖魅的散碎片段。 快天亮时沈荨悄悄从他怀里钻出来,去了楼下。 她从自己的箱笼中翻了衣物出来,在净室里用热水洗净了身体。这净室里有一个小型的浴池,大概是那管事无法按照谢瑾的要求在后园里建一个大的,所以折衷在屋里修了个小的。 浴池虽是干的,但因今晚主人回来了,旁边的鉴缶里倒是蓄了热水,她冲洗完换上干净的衣袍,又上了二楼。 谢瑾犹在沉睡,睡容平静而淡漠,脸上的面具也完全沉寂下来,朦胧的晨光中唇色浅淡,唇线优美而分明,她看了片刻,朝他的脸庞俯下身来。 她轻轻压了压着那两瓣薄唇,正要离开时,后脑被扣住,被偷吻的人一下反攻为主,攫住她的唇不放。 清晨寒凉的空气里,这个吻带着淡淡的温度,轻柔却又缠绵,并没有情。欲的意味,但一样令人心悸。 沈荨抬起头,看见他眼中盛满心满意足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他微微笑道,嗓音带着刚刚睡醒的一丝模糊和沙哑。 沈荨脱了外袍,撩起被子又钻了进去,他马上把她揽在怀里,下颌轻轻抵在她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