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页
书迷正在阅读:泥洹夜巡、我靠撒糖拯救演技[娱乐圈]、我在末世开农场、小白花他不装了、燃烧(1V3 高H 高干)、渣攻火葬场后,跟小奶狗假戏真做了、报告!我已婚、我可以吃掉你吗[快穿]、原来爱是胆小鬼(骨科H)、雀欢(出轨,高H)
贺缘声坐在它对面的椅子上,已经像这样看了它许多年。 他说:“这件保管室还有十几件古董文物,本来是想跟着希声,一起回国的。” “什么都准备好了,都在等辉声来接它们回家。” 柏辉声的病情,一直拖到最后都没有如实的告诉贺缘声。 他们最后的远程视频,在一个中国的早晨、美国的晚上。 贺缘声开心的说着找齐了希声,沉浸在自己的圆满之中,没有发现师侄的有气无力。 “他说昨晚没休息好,他困。” 贺缘声想起了,惨淡一笑,“我竟以为他是真的困。” “于是,我忍下了激动,和他简单的讨论了一下怎么运输,怎么送回,该走水路还是空运。” 每每想到这些,他都会涌上泪水。 之前他不敢哭,如今哭得恣意,拿出手帕不停抹泪。 “他说,希声离家太久了,当然要走空运,坐飞机,早早的回家。” 老人的回忆,伴随着深沉的伤心,又清晰透露出柏辉声的快乐。 “他说要联系清泠湖博物馆,让专家过来研究装箱。” “他说要给希声包一架大飞机,从华盛顿直飞中国。” “我连飞机都帮它定好了。” 无法成行的归家之旅,因为一位可敬的人逝世,搁置至今。 贺缘声撑着手杖,惆怅的看向希声。 “遗憾的是,辉声不能陪着它回家了。” “还有我们,还有您。” 钟应温柔的回答着老人的遗憾,“您是希声的兄弟,您的孩子孙子曾孙们也是希声的亲人。您能陪着它回家,就是冯先生和柏老师最大的愿望,也正是他们盼望的家人团聚。” 贺缘声坐在那里,愣愣的看钟应。 他们的“声”,是希声的“声”。 六十五年前,有人用名字将冷冰冰的青铜乐器,捂上了人情的热度。 但是,他没想到钟应会说出来,还看得一清二楚。 就像冯元庆在磁带里笑着说的那样—— “只要说出你们的名字,谁也不会怀疑你们是真正的亲人。” “我……” 他泪洗过的黑色眼睛,视线落在编钟身上,好像能听到希声的声音,在期待着他这个弟弟送它们回家。 但是他并不能确定。 这是他臆想中的哥哥,是师父给予了名字的编钟。长达一生的年岁,他常常这样静静看它,从未像现在一样,产生如此强烈的幻觉。 “我陪它回去……” 老人的语气,似是询问,似是犹豫。 钟应却不犹豫。 他走到希声旁边,取下了等候已久的钟槌。 希声的每一件钟,华人互助会墙上的每一条记录,都在讲述着它在美国的旅途。 成为随手赠送的礼物,成为艺术画廊的收藏品,成为拍卖行的商品,成为农场土里压实的青铜农具,成为公寓墙角的垫脚工具。 件件离散,终于重聚。 钟应都能感受到它在发颤,想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想要告诉这位凝视了它多年的老人,它的真实心意。 “叮!” 最上层的钮钟清脆,宛如新生稚子,说着作为摆件展品的不得自由。 “咚!” 声音略低的中层的甬钟,又像成熟的中年,抱怨着拍卖行的唯利是图。 “嗡!” 下层甬钟巨大沉着,一如沧桑稳重的长者,安慰着饱受痛苦折磨总算重回木架的钟们。 钟应一一敲响它们,能见到它们经受磨难后边缘略微的破损。 虽然叫人心疼,但剥落的只是青铜边角,未伤钟体分毫,声音依旧洪亮如初,在不停的说道—— 我们团圆了,缘声要带我们回家了。 每一件钟都在雀跃的回应。 仿佛峭壁悬崖之上,踽踽独行的游子们,终于挨过了狂风暴雨、猛虎流雀,与第三十七位亲人在此闲话家常。 钟应敲响的,依然是《猛虎行》。 复制品的音色与希声的音色大相径庭,在这狭窄保管室声声回荡,更像当年冯元庆的演奏了。 贺缘声眉目舒展,透过钟应的一举一动,见到了记忆里年轻俊朗的师父。 他说:“我以为,再也没有人能够演奏这首曲子。” 毕竟年代久远,毕竟编钟冷僻。 但是,钟应不仅奏响了它,也奏响了贺缘声的所有回忆。 他的师父,他的师侄,都是来过美国,见证过繁华安宁,依然想要回到苦难深重的祖国去。 就像这套身世曲折的编钟,无论如何颠沛流离,终究会回到祖国去。 “猛虎行……猛虎行……” 贺缘声笑着擦掉涌上来的泪水,握着手杖,声音低哑的吟诵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第46章 有了中美两地的协作, 希声和其他文物归国的事宜安排得果断又迅速。 毕竟,受捐文物的清泠湖博物馆,和受捐编钟的清泠湖学院, 对于这套流程已经十分熟悉。 连钟应都显得平静。 唯独厉劲秋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唐朝编钟,着实有些惊讶。 “我还是这么近的观看一套编钟。” 他也是去过无数博物馆,欣赏过民乐演奏的音乐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