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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记得,漆黑厚重的棺材板慢慢移开,里面确实是他认识了二十年的挚友。 二十年,又十年。 三十年了。 “我第一次见小应的爷爷,到现在已经三十年了。” 樊成云站在雨势渐小的长廊,指了指雨打芭蕉叶的庭院。 他说:“我是为他爷爷守灵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小应。” 年余五十的古琴大师,慢慢到了斫琴师林望归去世的年龄。 却始终无法忘记陪伴挚友的最后一晚。 他视线慈祥的看向厉劲秋,说道:“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秋思。那张十弦琴是小应爷爷去世前最后的作品,也是他爷爷唯一为他而斫制的古琴。” 厉劲秋知道,秋思是钟应挚爱的十弦琴。 浅棕木色,霜漆清淡,远远端详,像是一块普通的木头,拉上了十根弦。 算不上优美。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出声问道:“当时秋思……是不是没能做完?” 或许是没有上漆,或许是没上弦,厉劲秋不懂古琴的斫制步骤,但他始终觉得秋思奇怪的地方,仿佛得到了解答。 那是林望归逝世时的遗作。 “它确实还没有完成。” 十年前的樊成云脾气不好,还很固执。 特别是在确定林望归去世后,他的固执脾气更为变本加厉。 他怒斥了探望林望归的亲属,赶走了林望归的朋友。 就连年轻的宁雪絮都没逃过脾气暴躁的樊大师一通教训。 空荡的樊林,回荡着樊成云的怒火。 “我平时怎么叮嘱你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望归病得那么严重?” “为什么要让那群忘恩负义的家伙进来!” 寂静冷清的夜晚,灵堂灯光惨白,烛火摇曳。 宁雪絮一边垂着头,一边哭着说:“师父不让我告诉你,师父说,宁家人、宁家人会帮他处理后事——” “姓宁的都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樊成云愤怒的指责,“如果不是他们,望归不会变成这样!你以为他一身老毛病怎么得上的?!宁家害他还不够惨吗!” 他一顿痛斥,只听到宁雪絮默默的哭泣。 林望归从小就收她做徒弟,可她也有父母,她也是宁家人。 樊成云气得想要砸毁所有东西,又想一把火将樊林给烧了。 然而,他一腔怒火的视线触及林望归的遗像,又习惯的压了下去。 樊成云长长叹息,“明天火化是什么时候?” 宁雪絮回答得清楚,“五点出发,六点半火化,八点下葬。” “你去休息吧,明早我们得陪着望归,陪着你师父。” 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中年人,跌坐在祭拜的蒲团上,盯着彩色带笑的遗像。 “我和他说说话,我一个人再送送他。” 宁雪絮不想走,她是被樊成云赶走的。 固执的琴家,能够遵从林望归的叮嘱,忍耐脾气。 可惜,教他忍耐的人都不在了,他还能忍什么? 樊林的深夜很冷,樊成云的心一片冰冷。 他扯过那些黄黄白白的纸钱,一张一张点燃,一张一张烧。 他其实不信什么死后享福的鬼话,他只是想找点事做,免得自己一时冲动,真的把樊林给烧了。 “你骗我。” 临时摆放棺椁的灵堂,只有樊成云的控诉。 “我去法国之前,你说你好了,等我回来你就好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又骗我。” 纸钱烧起的火焰一跳一跳,像是去世的老骗子在辩解。 樊成云都能想象他会说什么—— “我没有骗你,只是这病到了秋冬,咳嗽多了一些。我不难受。” “你回来我肯定好了,不好能这么精神的跟你说话?” 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 到林望归死了,樊成云都不知道他那一身病到底有多严重。 林望归骗他,宁雪絮骗他。 樊成云盯着彩色遗像,忽然问道:“你到底还有什么事骗过我?” “你说我是俞伯牙,你是钟子期,是不是在骗我?” “你说我找回遗音雅社的乐器,你就和我同台演奏,是不是在骗我?” “你说我这次从法国回来,就给我一个真正的惊喜——” 樊成云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眼睛模糊了,说不下去,垂着头捻着纸钱,一张一张沉默的烧。 如果这就是林望归准备的惊喜,那樊成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 然而,林望归并不会回答,只是温柔看他。 蜡烛与火焰跳动,樊成云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 夜风呼啸,雨后冰凉。 这样的寂静的院落,他还能听到叮铃叮铃的水声,如同琴弦一般作响。 也许是他老了,是他疲倦了。 他竟然听到了琴弦的声音。 叮。 叮叮。 一声一声唤得樊成云骤然直起了腰。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漆黑的庭院,断断续续清脆的声响,仿佛林望归在调弦校音! “望归?” 樊成云从地上爬起来,麻木的双脚找回了知觉,“望归?” 他顺着那一声声清幽琴声,往昏暗的庭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