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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载宁闻志,即是宁明志,他脾气蛮横怪异,但毕竟是我们宁家祖辈,遇见他记得尊之敬之,除了沈聆勿提及旁人, 他才能信之。” 一个一个与乐器相关的人,都写在了信纸上。 林望归的语气,如同交代工作,一列列详尽无遗。 钟应一边看,一边感慨。 他能感受到这摞信件里沉甸甸的信任、嘱托,也许爷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会把一切一切想对他说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他看了很久,从意大利的贝卢,看到日本的宁明志。 终于懂得了师父的叹息。 爷爷生前的一腔执着,尽付遗音雅社的乐器,哪怕当时的自己年仅八岁,在他眼里也是一位必须接过他重任的继承人。 厚厚的书信,看起来多,翻阅起来少。 钟应读到最后几封,见到的是爷爷的长吁短叹。 他伤心琵琶与楚书铭夫妇失去踪影,也伤心希声编钟至今未能找齐。 失散在世界各处的乐器,与那些失散的文物一般,数之不尽,寻之不回。 而他,作为一个势单力薄的追寻者,作为众多奔走海外期盼乐器归国的践行者,能做的太少太少。 “小应。”他喊,“钟,是一个好姓氏。它既代表着我们千古音律自编钟而始,也代表着终于、终究、终能达成的愿望。” “曾侯乙编钟出土那年,我急切的想去观摩,终是在友人帮助之下,学得了一星半点儿的编钟知识,着手于仿制遗音雅社的希声。” 爷爷字字句句,都在讲述着他仿制希声编钟的折磨。 卸下了沉重的任务,仔细讲述一套编钟诞生的爷爷,渐渐有了钟应记忆里的温柔慈祥与制作乐器的天赋。 那是师父告诉他的。 说爷爷能够凭空仿制编钟,也能够凭空复制筑琴。 时至今日,钟应对那些“凭空”总算有了一丝丝感悟。 希声的一切,是爷爷托人学的曾侯乙,筑琴的一切,是爷爷年年都去载宁宅。 师父的轻描淡写,化作了信纸上字字沉重回溯,更令钟应觉得肩膀责任重大。 他不知道,如果小时候的自己,收到这样的信件,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他庆幸,即使自己不知道,他仍旧成为了爷爷期待的人。 他见到爷爷快乐的描述编钟的形制,描述编钟的音色。 也见到爷爷邀请了柏辉声,让这位冯元庆先生的徒孙,亲自敲响古老的《猛虎行》。 然而,那一次试音,虽然得到了柏辉声的盛赞,爷爷却坐在琴馆,盯着仿制编钟青铜色的钟体出神。 他写—— “到那时我更清楚的意识到,仿制品、复制品再精妙,也不过是一堆假货!它们身上无法寄托遗音雅社故人们的期望,更无法回应他们灵魂的呼声。” 也是那时,他决定要有人继承一切的一切。 在他与世长辞之后,完成未尽的事业。 最初,爷爷的期望,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那位名为“林念琴”的小姑娘,聪明伶俐,天赋绝佳。爷爷倾尽所有,请了名师教导,她融会贯通,琴声清扬,必成大器。 可惜,林念琴十岁那年突逢车祸,爷爷知道的时候,女儿已经合上了眼,再也不能唤他一声“爸爸”。 爷爷圆满的家庭妻离子亡,又是孤身一人,住在阴暗狭窄的瓦房。 继而遇见樊成云,收下宁雪絮,住进了樊林。 最后,爷爷悄悄收养了钟应。 他是宁家远房亲戚的孩子。 一场灾难,钟家只剩下了钟应这个托管在幼儿园里的小朋友。 爷爷并未在信中说,他原本的名字。 但是,爷爷说:“当我见到你的姓氏是‘钟’,我便知道了这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小应,我将你取名为‘钟应’,是终于回应了故人们呼声、终于奏响的五音十二律应钟。” “人世纷乱,勿失勿忘,若我走了,他们便只有你了。” 钟应回忆起爷爷的语气,终是泪如雨下。 他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早已经死去。 可是,在这纷乱繁杂的万千世界,始终有人惦记着他们的魂魄是否安宁,惦记着他们的乐器能否归乡。 钟应懂得爷爷的一切固执。 他不仅将宁明志的过错,当成了宁家的罪孽,想要努力去弥补。 更是将遗音雅社的故人,当做了至亲挚友,要活着为他们完成无法实现的遗愿。 钟应不可能责怪爷爷将如此重任,交托给了当年年仅八岁的他。 因为他记得自己谱写《华歌》的初衷,为的正是这片土地之上,这片天空之下,经久不息的亡魂。 那是他从小在汉乐府诗篇读到的不屈,更是爷爷一点一点讲述的遗音雅社。 宽阔广博的华夏大地,诞生过无数有名无名的英雄。 他们以刀剑卫山河,以鲜血铸长城。 哪怕膝盖弯折倒下,至死都挺立着铮铮脊梁。 八岁谱曲,九岁登台,钟应弹奏的是爷爷转述的永不屈服。 如今十年过去,钟应再弹,仍是同样的坚毅,却带着更深沉的歌咏。 钟应收起厚厚一叠信件,擦干了眼泪。 他能为爷爷做的,就是让遗音雅社的曲谱重现于世,告慰逝去多年的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