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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念从房间出来时,陈妄已经走了,她用手拂过mama的额头,担忧地问:“没有发烧啊,脸色怎么这么差?”

    张萍扯了扯嘴角:“没事。”

    “擀面杖没找到。”

    “没找到就算了,饺子够我们吃了。”

    小姑娘一愣:“不是还有陈妄吗?”

    张萍语气平静:“他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江念点点头,故作轻松地“哦”了一声。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这算什么?

    她就不该瞎好心,人家根本就是随口一提。

    还真当他缺这一口吃的了。

    小姑娘眼眶发酸,带着些许湿意,却还是笑着说:“那他可没口福啦,我mama做饺子可是一绝。”

    张萍见她逞强,心中又酸又软,她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脑袋:“以后别和他联系了好不好?”

    江念心一沉,脱口而出:“为什么?”

    “陈先生沉浮太深,mama怕你会吃亏。”

    江念看着脚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好”来。

    为什么呢?

    刚刚不是还很看好吗?

    张萍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妈老了,身体又不好,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待你好的,我也算了一桩心事。”

    江念指尖一顿,看着张女士鬓角的白发,胸口涨得酸疼。

    老江去世的时候,江念才三岁,小娃娃长得粉雕玉啄,却调皮的很,大半夜地不睡觉,跑出去找爸爸。

    张萍从天黑找到天亮,在墙角找到她时,掐着她的胳膊又打又骂。

    小娃娃嚎啕大哭:“你坏,我要爸爸!”

    平日温柔到极点的女人瞬间崩溃,强撑着的冷静土崩瓦解,咬牙切齿地吼道:“哭有什么用!你爸早死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抱头痛哭,哭完,张萍细细地擦了一遍小孩的脸,语气坚定:“念念别哭,爸爸没了还有mama。”

    “mama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开开心心的长大。”

    她没有说谎,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为了女儿,学着精打细算,省吃俭用。

    也因为早年太拼命,熬坏了身体,落下一身伤病。

    江念眼底干涩得刺痛,哑着嗓子,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说:“别说胡话。”

    “我们张女士,是要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

    她已经长大了,赚的钱能养她八百年。

    所以,答应她,好好享受生活,活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第34章 第三十四颗糖

    陈妄出来后,没有回家,而是拐进另一个巷口。

    破败龟裂的木板门发出吱呀一声,顺记着记忆里的路线打开灯。

    视野之下,是狭小又空荡荡的一片,房间里只剩下一张钢丝床,墙头贴满了奖状,红彤彤的,十分滑稽。

    陈妄坐在床上,叼着烟,烟雾缭绕着与空气中尘埃飞舞,面容看不出情绪。

    一截烟灰簌簌地落下,将淡蓝色的床单熏出一个窟窿。

    陈妄看着,突然想起十岁的时候。他身上也是划了个大口子,满身污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胡同。

    他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瓶被雨水打湿,粘着泥土的纸星星。

    那是他攒了一个月,准备送给住院小姑娘的礼物,却被人轻贱地摔在水坑里。

    他像只小狼崽,死死咬住保镖的手,冲入雨里,一颗一颗的捡起来。

    陈妄看着相册里俏丽温婉的女人,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自打那个人认回他以后,李雯就像是极度不稳定的活火山,好似稍有不慎,汹涌的熔岩就会从火山口喷涌而出,和他同归于尽。

    她为了陈家的资产,几乎走火入魔。

    可惜,直到她合眼,也没能等到她想要的。

    李雯去世的那天,他刚和江念吵完架,冷着一张脸回到宿舍,心里发誓这次不能心软,一定要让小姑娘好好求他,绝不能惯她这坏脾气。

    收到医院的短信时,他愣了好一会儿。

    在他眼里,李雯好像永远那样歇斯底里,仿佛一根被扯到极限的橡皮筋。

    ——“陈妄,你给我记住,你一定要出人头地,不然别说你是我儿子!”

    ——“你过上好日子,可别忘了mama。”

    ——“mama等你出息了,就能和你在一起了。”

    ——“给我打起精神来,给我争,争赢了,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被鞭打着向前,像是永不止息的黄牛。

    然而,此时她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苍白又无力。

    他藏在心底的怨气突然就消散了。

    在死亡面前,爱恨都显得太轻。

    他花了几天时间筹办葬礼,回来后,陈氏集团已经彻底被陈兴接管。

    中年男人笑里藏刀地逼他离职。

    “有些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再怎么折腾,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你母亲就是个例子。”

    “我记得,你还有个小女朋友,长得特别漂亮?”

    陈妄猛然抬头,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带着摄人的压迫感。

    陈兴一惊,更觉得他是个棘手的祸害。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烟蒂灼伤指尖,陈妄从记忆里挣脱出来,又想起张萍温和却决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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