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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五感从小比别人灵敏,听得比别人远,看得比别人清晰,甚至似乎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从床上爬下,趿拉着鞋困惑地推开了屋门。 高悬于天的月亮发着惨白的光,照着院子里两个穿黑袍的男人诡异而阴森,他们一人手里拽着一具干瘪的尸体,有鲜红的血液不断流向他们的掌心,像裸露的血管似的爬上他们的脖子,而后隐没于肌肤下。 凌霄怔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那两具尸体,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的父亲。 她记不起那天自己哭了没有,喊了没有,是怒还是惊还是怕。 她脑海里停留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寂静沉眠的小镇上,那些白日鲜活明媚的人们,都成了一具具干瘪的尸身,被随意抛在地上。 无人幸存,除了她。 她当时还心存侥幸,她想,若那只是幻觉呢? 在那条魔界通道出现的时候,凌霄便知道,自己完了。 她感应到了自己同魔界之间的连结。 而后在落入魔界通道的瞬间,凌霄冥冥中就感应到了魔界对她的迫不及待的索取。 魔界在侵蚀她的生机化归己用。 魔界限制了她的魔元,让她连自毁魔元都做不到。 而不知是她和魔界的连结起的作用,还是神的六识在起作用,凌霄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献祭魔元,生机了无,血rou被魔族分食,枯骨不留。 她看到那群魔因着她的死,兴奋而激动,解恨而轻蔑。 从未有过的情绪,便像藤蔓肆无忌惮地在她胸腔里疯狂生长。 那情绪,是恨。 她想到了流云,她忍住了。 凌霄在魔界游走,每多走一步,她体内的瘴气就更侵入她的神魂一分。 她原本不懂,有这么多瘴气的魔元,魔族该怎么用她的魔元,直到她停在魔界南方的高原上,一个阵法毫不留情地向她罩来。 凌霄抬眼望她头顶血红的阵纹,不得不佩服,仇川当真是个极为了得的阵法大师。 若非她有了神的六识,她是断断看不出这大阵的用意的。 以整个魔界为阵图,魔界连接那些被下了魔种的凡界界面,阵基连接那些凡界里的魔种,双生阵法以凡界之生机塑魔界之生机,又以魔界之新生催魔种之生长。 既复苏魔界,又能魔化凡界,完成这些,只需一个作为枢纽的阵基。 凌霄的魔元,便是这个阵基。 她的魔元里,有一颗至关重要的魔种。 仇川当初带着那团魔界精元逃离出去后,怕自己和精元同处会暴露,因此将精元随意丢弃在了一个凡界中。 但在离开前,他在那团精元里,未雨绸缪也留了个种。 这颗魔种以他的精血为引,百分百为他所用,而这几万年吸收凌霄的血液生机,这颗魔种早已深深扎在她的魔元上,几乎和她的识海连为了一体。 七万年前让凌霄吸入魔界大半的魔气和瘴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让那颗魔种在似半个魔界的环境中生根发芽,而又不会被凌霄发现。 凌霄日常所感觉到的头疼欲裂,不是魔元承受不住,而是魔种生根发芽带来的疼痛。 涅槃后不痛了,也不是魔种消失了,是流云的那些神力,一直不断往里前进在默默同它对抗,暂时阻了它的生势。 如今,这阵法一开,那颗魔种带着魔元这块肥沃土壤,完全不顾凌霄的rou身,已经在同空中的大阵渐渐建起了联系。 阵法若完全启动,纵然是凌霄的魔体,也注定只有分崩离析的局面。 凌霄站在山坡之巅,眉心和眼睛都因瘴气缘故变得一片黑暗,她的面色却毫无波澜,似乎正在缓缓开启的阵法于她而言毫不相干。 是九霄剑上传来波动时,她才终于有了情绪。 凌霄面色僵住,仰头望去。 和记忆里的流云相去甚远,可又和这几世她所认识的流云如出一辙。 一身雪白,墨发披散,清冷的面容看着高不可攀。 高不可攀的神,落到了她身前。 流云笑起来的时候,似乎便不像个神了。 “笨。” 凌霄怔怔。 “怎么不入梨花图,那阵法是化你体内瘴气的。” 梨花图的第一层,确实是重塑魔界的阵法,但要重塑魔界,并不需要流云特地制作出一个阵法图来。 他做这么一个阵法图,是让凌霄神识入图用的。 那阵法能化魔界的瘴气为魔气,凌霄神识入图,他便有办法利用阵法化她识海内的瘴气为魔气。 凌霄刹那明白其中关键。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啊。 原来流云要救的不是魔界。 他要救的,是她啊。 她好像总是误会流云。 可流云明知她蠢,却总不同她明说,才这般叫她看不透。 凌霄扯着唇角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明知故问,问得很轻。 “流云,你怎么来了?” 流云动作轻柔地牵起她垂放在身侧的右手,摊开她的掌心。 一条成环状编织的红绳,上面垂挂着一枚赤红铃铛,在铃铛旁,有一片小小的白色羽毛。 引凤铃中的凰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