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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只进来两三人,然后, 门口又进来一人,戴着鸭舌帽,黑色衬衣,比较令人在意的是,他手里握着拐杖。 周以汀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他已经刷完房卡,一抬头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江时烈今天特地起了个早,各队集结,到时餐厅人肯定很多,他不是很想成为众人的焦点,只好勉强调整生物钟早起。所以,一大早的,没睡饱,起床气还没消,一张脸完全没有表情。 周以汀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餐厅,又不好马上转开视线,动作过于明显,硬着头皮撑过头两秒,再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 她其实不担心,江时烈估计会装作看不见她。 周以汀沉默地一口接一口喝粥,手臂上的红疹一眼就能看到。 周以汀吃完饭后,找到管行政后勤的何聪,询问有没有备抗过敏药,何聪十分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从医药箱里捣鼓出一板药,嘀咕说:“巧了,早上碰到烈总,他还关心了下我们有没有备好药品,提醒了句过敏的药也需要,山上蚊虫多,有些吃坏肚子也有可能。哈,没想到你一早就来问,怎么什么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周以汀愣愣地听完,江时烈提醒的吗?她忽然想到昨晚吃的蛋饼,还剩两块,秦礼好心分给自己,她碗里这块都没吃,那两块后来是被江时烈夹走了。 周以汀心砰砰跳,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一定都是巧合。 只是,她不由想起那个时候,她过敏,是被他送去的医院。 江时烈宣布输了之后,周以汀那嚣张劲别提有多夸张,回家路上,还在那絮叨,没喝酒跟喝了酒一样兴奋,反倒是江时烈,他酒量普通,那帮孙子拼命灌他,头晕得不行,这时候单手撑着头,尽量把耳边的声音屏蔽,心里想着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吵的吗? 不过,看上去,她心情却是好了许多。 “你今天喝酒没?”江时烈实在受不了,半睁开眼问道。 提到这个,周以汀吐槽:“没,只给我果汁好吗,没劲。” “那怎么跟醉鬼一样。你可千万别喝,又要我背回去。”江时烈想到昨天晚上,脸色就不受控制地难看起来。 “昨天是你背我的吗?”周以汀诧异。 烈小爷:我这腰痛得……是为了什么。 周以汀见江时烈不理人了,竟还追了一句:“难怪胃难受,估计是顶着了,你背的姿势不对,人都是公主抱,你把我当麻袋吗?” 江时烈冷哼,闭着眼回了一句:“你是哪国公主?既然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我们来算笔账,按斤两算,我把你抬到10楼,大件物品费用怎么也得千把块吧,你多少斤?” 周以汀:…… 两人互相伤害了半天,代驾司机跟听相声似的听了一路,开到目的地的时候,扭头评价了句:“你们小情侣挺有意思。” 江时烈:…… 周以汀:…… 周以汀:“师傅,有您这么损人的吗?” 司机大哥:??? 江时烈拍了拍驾驶座:“小姑娘,不懂事。您稍等,我马上回来。” “喂,东西拿去。” 江时烈把打包的菜塞到周以汀手里。 周以汀不接:“你知道男的出去吃饭打包,是件很没品的事吗?” 江时烈单手插兜,塌着肩,不怎么耐烦地说道:“小朋友,你的三观有问题。第一,勤俭节约,不浪费粮食,是我们的传统美德。第二,男生吃饭不打包装逼这种事,不会跟你这种小朋友做。第三,你如果不打电话叫我帮你吃饭买单,这个我拿回去。第四……你动作快点,胳膊疼。” “……江时烈,你好烦,一二三四,你当是公司开会?还小朋友小朋友,能不这么叫我吗。你这人,真小气,你那帮兄弟知道吗,月姐知道吗?你这种人也有人喜欢,女生年纪大了,就得将就吗?” 周以汀观察了一晚上,许满月要是不喜欢江时烈,她把江时烈头拧下来。 “周以汀,”江时烈听完她的吐槽,面色不改,甚至还笑了下,接着语重心长地说,“女孩子,趁着年轻,多读点书吧。” 周以汀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几乎是用塞的方式,把一袋子从火锅店打包的菜丢过来,掸屁股走人。周以汀看着他的车离开,心中暗叹,江时烈这个小天真,这菜回头还是得他来收拾。 这一天折腾下来,周以汀晚上睡了一个好觉,一觉到天亮。 自从父母出事后,她很少有这样好眠的时候。人在经历突如其来的痛苦时,会有一种保护机制。就好像牙齿受到重创,牙髓陷入休克,那个时候并不能判断这颗牙受伤的程度。她在最初的一个月,几乎不吃不喝,无法做出正常表情,但看上去还正常。随着时间推后,这场事故在旁人的记忆里逐渐淡化,但在她身上留下的后遗症,越发明显。麻木过后的疼痛反噬而来,会在许多莫名其妙的时候爆发,她越来越难以掌控自己的情绪,灵魂有时候像是突然被抽离,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周以汀察觉,但不想知道,她在失控。 她无能为力,也不想阻止。 第二天一早醒来,她趴在床上,给江时烈打了个电话过去。 这个点,这位爷肯定还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