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决定登基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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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声音没有刻意太高,只平静地道:“放心,你不说,本宫也不会对你动刑,那些刑罚只会落在你是朋友身上。” 她似笑似叹地感叹一声:“‘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那四人倒是重义,宁死不肯吐口,只可惜交友不慎,竟然要为此丢了性命,还搭上师门——看他们的武功路数,仿佛是镇溪门出身?” 卫阚猛地抬头。 他常在江湖中浪迹,当然知道只要晋阳公主一句话,就可以将镇溪门完全打压至抬不起头的境地——镇溪门并没有什么格外强横的靠山。没有人会拂了晋阳公主的意愿,去保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 卫阚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时冲动毁了和那位大人物的约定,私自前来晋阳刺杀晋阳公主,居然会将为自己报仇的挚友牵连进来,让他们落到这种任人鱼rou的境地! 他目眦欲裂! 景曦微笑着,面上的神情温和平静地近乎残忍。她像是猫戏老鼠般,看着卫阚露出痛苦的神情。 你以为这就够了吗?景曦残忍地想着。 本宫被一剑穿心的时候,可比这还要痛的多呢! “说不说?”卫阚久久不语,林知州喝问道。 卫阚重新又垂下头,默然不语。 下一刻看守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迅速伸出手去,硬生生掰着卫阚的下颏将他的头抬了起来。 他的唇角流出一点血来。 看守神色顿时大变,伸出手去一把将卫阚的下颏卸了下来。 “他咬舌自尽了。”唐巡检使蓦然起身。 景曦大惊:“别让他死了!” 下颏脱臼之后,卫阚的嘴张开着,血水混着涎沫流了出来。看守看了一眼,松了口气:“公主,大人,他只是咬伤了舌头,并不致命,但眼下看来,是不宜再行审讯了。” 唐巡检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景曦,用眼神询问她要不要把人先放下来。 景曦面色微沉,没有马上开口。 她心想卫阚的决断力但凡能分出一半给脑子,都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可惜他不长脑子偏偏瞎长决断力,就成了有勇无谋,难堪大用。 “把他放下来。”景曦不易察觉地咬了咬牙,“请医士来看看,别让他死了——他再寻死一次,就杀他一个同党,反正一共也不过四个人,有本事他就寻死四次!” 舌间的剧痛让卫阚痛苦至极,几乎要昏过去。然而一听晋阳公主拿他的友人为质,卫阚几乎立刻惊醒过来。 他忍着舌尖的剧痛,向景曦投去恨毒的目光。 既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卫阚在景曦心中的有用程度立刻打了个对折。她看都没看卫阚一眼,只盼望林知州从庄子上抓回来的人能有点用处,能将卫阚和卫氏的关系钉死。 主动投案的人犯在自己眼皮底下差点咬舌自尽,唐巡检使深感面上无光。他满面羞惭地将景曦送出门,信誓旦旦保证一定不会让人犯在巡检司出半点差错,并且试图留下景曦吃个午饭。 “今日不行。”卫阚的自尽未遂把景曦搞得非常疲惫,她这一刻没心情留下来虚与委蛇,想了想推脱道,“本宫答应了中午回去陪驸马用午膳。” 唐巡检使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这是句敷衍之词还是当真如此,不过他本来也不是真想留晋阳公主吃饭,于是将景曦一路送出巡检司大门。 “你回州衙去。”景曦掀开马车车帘一角,对站在车外的林知州道,“卫阚咬舌自尽,我们不能将他逼得太紧了,所以卫阚的真实身份,就要着落在庄子上那些婢仆身上——切记,动作一定要快,千万要赶在卫氏本家察觉之前,把口供拿到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林知州也是面色沉沉:“公主放心,臣一定不负公主厚望!” 景曦点点头,放下帘子。 “你现在怎么打算呢?”承影的声音从车帘外面传进来,压得很低。他坐在马车车帘外,抱着臂看似假寐,实际上马车周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回去吃顿午饭。”景曦一边吃马车里的点心,一边回答,“本宫饿了。” 承影:“……” 景曦慢慢道:“本宫急也没办法,现在只能先证明卫阚的真实身份和卫家有关,才能继续走下一步。” “那万一他其实和建州卫氏没关系呢?”承影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一定和建州卫氏有关系。”景曦放下手中的银箸,“必须有关系。” 她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是承影明白了她的意思。 就算卫阚不是卫氏子弟,景曦也会想办法将这口黑锅扣到卫家头上去。 她话锋一转,语气温和起来:“希望卫阚不要给本宫多添麻烦——都姓卫了,怎么可能和卫氏没关系呢?” 承影:???你说的是人话吗? ---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景曦是真的饿了。云秋飞奔去厨房帮景曦传膳——也幸好厨房时时刻刻都备着膳食,生怕公主突然想吃什么,才在短短一盏茶之内奉上了一桌子菜。 敷衍唐巡检使的时候景曦声称要回府陪驸马用膳,然而这时候她早把谢云殊忘到了九霄云外。她一边吃,还有闲心一边品评菜色好坏。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留守在府中的纯钧又过来求见。 纯钧带来了一封信。 “这是?” 纯钧道:“今日公主走后大约半个时辰,驸马身边的宝泓拿了这封信,交给了车马僚属,命他将这封信尽快送往京城。” 车马僚属,是公主府中掌管出行车马的内官,并不只有一个人。谢云殊离京时也带了几十随从和行李,车马等,他的这些东西是他指派自己的随从掌管的。 纯钧接着道:“卑职将这封信暗中取来,请问公主是否要检阅或者扣下?驸马传信不经过府中内官,反而私自指派手下传递,十分可疑。” “不必了。”景曦摆手道。 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信里写的什么。谢云殊接触不到公主府机密,今日又刚知道谢丞相与刺客有关,他必然是写信回京询问此事。 景曦转头去问云秋:“谢云殊还好吧。” 云秋道:“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公主,公主走后不久,驸马身边的素晓姑娘就过来传了驸马的话,说事涉谢府、干系甚大,驸马心中有愧,自请封院,以求避嫌。” 景曦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 自请封院,以求避嫌。谢云殊这是在向她表示自己的决心,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边私下传信回京求证,一边向她示好以证清白。谢云殊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得上尽可能面面俱到了。 她笑声婉转,柔声一叹:“小可怜儿,也真不容易,偏生遇上这么个祖父,左右为难,真叫本宫心疼!” 承影:???他最大的不容易不是碰上了你吗! “走。”景曦来了精神,“随本宫去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李白《侠客行》 昨天临时有事,日六失败,明天中秋节一定! 第30章 身份 · 谢云殊住在公主府后院。 公主府共三进院子, 第一进是外院,二进三进合称内院,又分为正院和后院。正院指的是景曦所居的第二进院子, 后院则指第三进院子。 晋阳公主府还是前朝秦王府时,秦王所有的妃妾都住在后院里。这一处后院并不只是孤零零一处院子, 正房左右两边还有数座跨院、耳房, 不但不显得逼仄, 反而极为宽阔。 秦王众多妃嫔都没塞满的一处后院,如今让谢云殊一个人住了,就显得空空荡荡。他占了正房, 两侧的跨院都还空着,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 景曦一般都是天黑了才来寻谢云殊,顺便蹭顿晚膳。也就没怎么留心过后院里的情景,难得午后过来一趟,看着空荡荡的后院,一时间觉得谢云殊住在这里十分凄凉。 一进正房的院门,顿时哗啦啦一群婢仆涌过来给景曦行礼,被景曦挥手止住,问:“驸马呢?” 驸马在书房里。 谢云殊正在书房里练字, 听闻景曦过来,只好丢下笔墨纸砚迎出门, 道:“公主怎么来了?” 景曦笑吟吟看了他一眼:“怎么,本宫不能来吗,你封院是要把本宫也挡在院外?” 她笑语盈盈,没有动怒的意思, 谢云殊暗中松了口气,道:“公主驾临, 我这里蓬荜生辉,哪里会将公主挡在院门外。” 景曦心想你这后院萧条成这个模样,说是蓬荜倒是很形象。 这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没说出口。 她这时才注意留神谢云殊的打扮,他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素衣,乌鸦鸦的长发松松挽就,如果不是细细看去,能看出那件沾染了几点墨点的素衣用的其实是上好的云丝缎,景曦真要怀疑谢家虐待他了。 这身打扮换了谁都像是寒酸的小可怜,但穿在谢云殊身上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芙蓉花把景曦往屋里让:“日光太晒,公主进来坐。” 景曦随他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书案上一副墨迹淋漓未干的大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分明是一笔极好的行书。不由得啧啧称奇:“本宫上次见你写家信,用得是簪花小楷,想不到行书也如此精妙。” 晋阳公主不提刺客,谢云殊当然也不会自己送上门来。 他微笑道:“我没什么天分,全是自幼苦练出来的,让公主见笑了。” 景曦:“别谦虚了。” 谢云殊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伸手去摸那管滚落在桌面上的紫毫笔。他本来就站在景曦身后半步,此刻微微倾身朝着景曦的方向,一手捞住广袖一手去抓笔,就离景曦更近了。 近到只要景曦举起指尖,就能触及到他水一般流泻下来的长发。 日光又偏斜了少许,从窗子里毫不吝惜地倾泻而入。一束光芒正落在谢云殊冰白的侧颊上,为这冰雕雪琢的美人平添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景曦心不在焉地想着:怪不得景嫣那样迷恋他,甚至愿意冒着偌大风险跑到宣政殿前来哭求闹事。 这样一个引得世人争相追逐的美人才子,现在是她的。 无论是谁,在面对一个世人争相追逐的美人只属于自己一人,朝自己垂下他骄傲的头时,都会情不自禁地生出些骄傲和满足来。 景曦也是如此,她望着谢云殊,心里满是怜爱柔软之意。 景曦温声道:“你怎么穿得这样清素,本宫稍后叫府中绣娘给你再制几身衣裳。” 谢云殊推拒道:“公主误会了,我在书房练字,担心墨汁沾衣,所以才穿了旧衣,并不缺衣裳。” “本宫也不差几匹绸缎。”景曦不由分说道,“过几日就有人送来。” 她顿了顿,又问:“本宫今日一回府,就听闻你居然要封院,这是为什么?” 来了! 谢云殊心中一紧,眼睫半垂,道:“公主曾言,府中日前刺客潜入一事与谢家有关,云殊心中惶恐,有负公主厚待,却又不知前因后果,只能暂时封院,以避风波。”